江州市,長延山。
半山腰的石階盡頭,又向西行八百米處。
有一個道觀。
道觀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篆書“碧霞觀”三字。
碧霞觀不大,共計石室七間。
其中一間石室內,正有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人,和一個精神抖擻的中年道人,盤膝坐於棋盤前。
老道人一子落下,占得先機。
“還是你技高一籌啊!”中年道士苦笑著搖搖頭。
略一沉吟,中年道士又問道:“話說,那件事,是不是該應驗了?”
老道人點點頭,輕捋胡須,也不知道對著誰,沒頭沒尾的喊了一嗓子:“徒兒,起一卦,看看有沒有人來。”
“哦。”
角落裏,一個睡眼惺忪的年輕人,不情願的從席子上爬起。
年輕人名叫秦賀,是碧霞觀僅存的三人當中,最小的存在。
他打了個哈欠:“那我,就用你們起一個六爻卦吧。”
說罷,秦賀閉目沉思,:“有人來,來的是兩個和我歲數差不多大的人,嗯,一男一女。”
老道人撫須輕笑:“如何起卦,如何得解?”
秦賀眨眨眼,說道:“師父和師叔在二個時辰內,下了三盤棋,喝了四壺茶,我取數字二三四,得澤火革,變澤雷隨卦。”
“此卦問來人,當以子孫,父母,官鬼之一為用神。卦中兄弟爻雙現而發動,當取兄弟爻為用,這說明來的是兩個人,而且與我同輩。這兩個爻,一個卦化回頭生,一個卦化回頭克,一陰一陽,證明是一男一女。”
老道人和中年道人同時點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
“那麼,此事是吉是凶呢?”老道人繼續追問。
“吉凶參半吧,兄弟爻持世而臨勾陳,主事情囉嗦。”秦賀回答道。
“好,那你下山吧。”老道人笑道。
秦賀點點頭,沒有什麼表情。
似乎並不驚訝老道人的這個決定。
倒是一旁的中年道人站起身,從蒲團下麵,掏出一把長約六寸,鏽跡斑斑的鐵片,鄭重的遞給了秦賀。
“臭小子,這東西拿去。留著防身。”
秦賀表情不屑的接過,還想說什麼,老道人卻好像巴不得他趕緊離開一樣,將他推出了屋子。
“快去,晚了就出事了。別忘了我囑咐你的話,信也別忘了交給你看見的人。”
秦賀癟癟嘴,也不知道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麼,氣鼓鼓的離開。
目送秦賀走遠,中年道人笑了:“師兄,這臭小子日後不會恨你吧?”
老道人也笑了:“恨我?白撿個有錢還漂亮的媳婦,他謝我還來不及呢!倒是你,真慣著他啊,連那個東西都給他了?”
中年道人重新一屁股坐了下來:“身外之物,不算什麼,就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我們這個破道觀。”
“那你倒是多慮了,他那一卦,是歸魂卦。”
所謂:遊魂行千裏,歸魂不出疆。
但隨即,兩人又是麵色一凝。
因為,其實還有後兩句。
歸魂魂歸日,卻恐卦師亡。
......
長延山下,兩輛黑色的路虎車,停在山腳。
為首的車門打開,依次走出四個黑衣保鏢。
四人謹慎的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危險,而後呈四角陣型,將後麵的車門打開。
車子內,緩緩走出一對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女。
男的身著白色西裝,目光玩味,嘴角帶笑。雖是一副痞相,卻貴氣十足。
女的身材高挑,雖是一身簡單的運動服,但不經意間,卻流露著高貴的氣勢。
尤其是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更是讓附近幾個路過的男人,口水直流。
隨著兩人的走出,保鏢打開遮陽傘,連忙跟上。
女人卻擺了擺手,語氣冷清的拒絕道:“不必了,你們就在此等我,我和小君去就可以了。”
“可是大小姐,您的身體......”保鏢欲言又止。
女人搖了搖頭,望著看不到盡頭的石路天梯,歎息著說道:“我的身體沒關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請的那個人下山。”
女人名叫孟慶婉,旁邊的男子,是她的三弟孟慶君。
她還有一個臥病三天,起不了床的二弟弟,孟慶毅。
她們三人,出自江州市的名門望族,孟家。
“我們,走吧。”孟慶婉看著天梯,眼裏閃過一抹決然。
隻是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兩人就已經疲憊不堪。
此地,實在太陡了,縱然有石梯輔助,也耗費了極大的氣力。
“姐,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也得走,就是爬,天黑之前也要爬上去。”孟慶婉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拉起了孟慶君。
孟慶君疲憊不堪,她何嘗不是如此。
可是,她必須上山。
因為孟家,正遭遇劫難。
隻有去長延山上,找到一個道觀,尋一個人,才能拯救二弟,才能拯救孟家。
孟家!
孟慶婉幽幽歎了口氣。
孟家是江州望族之一,雖然無法媲美四大家族的輝煌,但卻也在江州穩穩占據了一席之地。
可惜一年前,孟家忽然開始莫名其妙的走起了下坡路。
生意才剛剛談成,生意夥伴接連遭遇災禍。
甚至還有幾個大主顧,直接暴斃家中。
最關鍵的是,下一任欽定家主孟慶毅,也離奇病倒,遍尋名醫也不見好轉。
最後,孟家現任家主孟振東才想起來,當年曾受過自己一水之恩的老道長,曾囑咐過他,若孟家日後有難,當派子女來尋他。
酉時末,天色已黑。
孟家姐弟二人氣喘籲籲的坐在石階上。
他們已經走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了,可是通天梯,依然望不見盡頭。
“姐......”孟慶君大口喘氣,聲音都啞了。
孟慶婉更嚴重,疲憊不堪不說,腳底板傳來的陣陣劇痛,更是在透支著她的意誌。
但想起父親的警告,想起二弟的安危,孟慶婉咬了咬牙,還是掙紮著爬了起來。
“姐!”孟慶君很是心疼。
整個孟家,雄才大略的是她,付出最多的也是她。
可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孟家的接班人卻是自己最不爭氣的二哥。
“你守在這,我,自己去。”
孟慶婉扶著石梯的把手,一字一頓。
可是她太累了,站起身的一瞬間,意識忽然一陣模糊。
整個人頭重腳輕,眼睛一黑,作勢就朝石梯外翻去。
那裏,是萬丈深淵!
“姐!”孟慶君驚呼。
這時,一個人影忽然自山上疾馳而來。
就在孟慶婉即將跌落的瞬間,那人反手拉住孟慶婉的手腕,同時右手發力,拖著她的胸口,將孟慶婉抬了回來。
“呼!”孟慶婉依著護欄,驚魂未定。
“咦,什麼東西?好軟!”
秦賀感覺手上傳來的異樣觸感,忍不住用力捏了捏......
孟慶婉楞了,看向秦賀。
秦賀也愣了,總算知道他捏了什麼。
“流氓!”
孟慶婉推開秦賀在自己胸口作惡的右手,同時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秦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