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邊動靜頓時將所有人視線都吸引了去。顧尹若也顧不上收拾小崽子們，微微皺眉看著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沈湛。

十王爺明顯是喝多了，但他確實所言非虛。七王爺的母妃之前的確是在寵妃跟前侍奉的宮女，後來被先皇寵幸過後懷上龍裔所以一步登天。反觀那位寵妃是在幾年之後才誕下如今的十王爺，其中落差可想而知。

因為沈湛母妃的出身其他兄弟多少都有些瞧不上他，但其中又以耳濡目染的十王爺最甚。在他心裏一直覺得沈湛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平常的時候明裏暗裏沒少挖苦諷刺他這位便宜七皇兄。今日他也是關照陛下和攝政王的麵子才賞臉登門湛王府，但幾杯酒下肚便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顧尹若盯著那歪歪扭扭站不穩的男人，心說這人和那位點火就著的十王妃還真是絕配。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澤銘。本來正和五皇叔低聲交談的少年瞅著對麵搖搖晃晃的男人，笑著勸道：“朕瞧著十皇叔這般指定是已經醉了，既然祝壽酒已經喝了不如早些回去好生歇著。”

誰都知道陛下這話明顯是在為酒後失態的皇叔打圓場，於是立馬便有下人過來要攙扶已經站不穩的十王爺。

“滾、滾開！”男人借著酒勁兒揮開下人，發紅的眼睛仍舊直勾勾盯著沈湛：“本王說的本就是事實！當年本王的母妃對七皇兄的母妃簡直是情同姐妹，可誰知到頭卻換來無情背叛！這裏的人哪個不清楚你母妃是怎麼爬上父皇的床…”

“老十！”

怒喝響起，卻是一直未說話的攝政王沈煜放下手中茶盞抬眼望了過來：“陛下的話都敢不聽了是不是？今日這是什麼場合也敢胡鬧，本王看你是舒坦日子過夠了！”

男人周身氣場強大，尤其那雙帶著明顯怒意的眸子似要將人淩遲一般。方才還昏昏沉沉的十王爺立馬驚的一哆嗦，整個人霎時間也清醒不少，方才盛氣淩人的樣子立馬消失。

“五、五皇兄教訓的是…是本王腦袋不清楚才胡言亂語…還請陛下和五皇兄饒過本王這一次…”

沈煜狹長的鳳眸斜愣著看他，冷聲道：“你該道歉的另有其人才對。”

十王爺臉色一僵，隨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轉向沈湛：“七皇兄對不住，是本王酒後失言，還請您莫要計較。”

沈湛雖說麵色不善但仍舊微微頷首：“十弟無妨。”

攝政王示意兩邊下人：“十王爺喝多了，你們將人安全送回府中。”

下人們領命再次上前攙扶，這次十王爺沒敢再折騰老老實實被攙了出去。

見“禍害”被除沈煜示大家繼續，但眾人明顯都有些放不開。尤其顧尹若侍奉的這桌半大小子們，哪裏還敢開黃腔，這會兒個個老實的跟鵪鶉似的。

顧尹若盯著那道身影，腦中思緒翻湧：單憑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現如今的沈煜在文武百官心中是何等威嚴，甚至國主也比不上他！看來攝政王不是白當的。

沈煜正垂頭喝酒之際敏銳察覺一道視線在注視著自己，下意識抬頭看去正對上一雙帶著厭惡和探究的眸子。

是那個丫頭，那個自己覺得莫名熟悉的丫頭。

沈煜神情不由一緊，如鷹般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不放：那種莫名感覺又來了！自己可以確定之前確實和這個丫頭沒有任何交集，可為何每每看見她都會有莫名的熟悉感。那雙清澈的眼睛好像能直接窺探到他的內心，一直以來如同死水般平靜心底也好似起了陣陣漣漪…

顧尹若沒想到男人這般警覺，對上男人突然投過來的注視心裏不由“咯噔”一聲，反應過來後趕緊強裝鎮定轉移視線。

後背的灼熱持續了許久才消失，顧尹若緊繃的神經也總算放下，但她倒酒的手卻是不受控製般輕輕的哆嗦著：自己怎麼差點兒忘了沈煜那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可怕，看來自己以後還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經過十王爺夫婦鬧事兒的小插曲後宴會便順利進行下去，吃完飯後眾人又跟隨沈湛到王府後花園品茶賞花，倒是也悠閑自在。少年國主因為甚少出宮所以異常興奮，少年一直拉著他五皇叔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能看出叔侄感情十分要好。也難怪沈澤銘如此信任沈煜，小孩兒十歲那年父皇母後接連撒手人寰，朝野內外宮裏宮外都是這位攝政王五皇叔幫襯著他一點點適應的，可以說這些年若是沒有沈煜他沈澤銘的位子坐的穩坐不穩還是個問題。

在沈澤銘心中這個皇叔便是他最親的人。

其實近幾年以來這位攝政王性情越發古怪暴虐，朝野上下已經有不少人對其頗有微詞。奈何沈煜能力卓然又是天鴻國名震天下的兵馬大元帥，誰嫌自己命硬才敢跟他過不去。

傍晚時分少年國主在一旁老宮人的接連催促下終於啟程返回宮中，而早就坐不住的其他人也陸續告辭。

顧尹若和其他丫鬟下人們一起將府中各處收拾幹淨，等忙完的時候府中已經點起燈籠。

沈湛提前下了指令，說是今日所有院子的奴才都辛苦了，各個院子都留個代表等著領賞錢。劉嬤嬤挺喜歡機靈話又不多的顧尹若，她先帶著其他“洗漱院”的丫頭回去幹活兒，讓顧尹若留下等著。

和顧尹若站在一起的攏共有五個小丫鬟。雖說忙活了大半天都挺累，但因為馬上就有賞錢拿大家都挺興奮。

不出意外發賞錢的果然還是那位如意姑娘。女人微微揚著下巴，先是厭惡的瞧了一眼顧尹若後又不厭其煩的嘮叨一遍府中規矩，耀武揚威過足癮後這才將七王爺賞的賞錢分別發放下去。

七王爺是個很大方的主子，顧尹若拿著沉甸甸的錢袋慢悠悠的往回走，心裏卻是心有餘悸的回想著白日裏沈煜看自己的眼神。

那男人不可能認出自己的對吧…

“洗漱院”在王府最後方，回到那裏要穿過後花園以及府中的錦鯉池。沈湛這個人清心寡欲，平日裏除了讀書寫字剩下的愛好就是養魚。錦鯉池中的錦鯉大部分都是從全國各地運送而來，五顏六色千奇百怪的光是種類就有幾十種！沈湛對這些小玩意兒也是極度用心的，修建錦鯉池的石頭是特意花大價錢專門從南方運來的奇石，這種奇特石頭天生會散發熱量，就算到了隆冬寒節也能維持適宜錦鯉們喜歡的水溫不變。隻要有時間沈湛都會親自喂魚，足可見他對這些小家夥們確實是真心喜愛。

顧尹若剛剛轉過回廊遠遠就見一道修長身影站在錦鯉池上方的拱橋上，柔和月光下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可不正是七王爺沈湛。隻是男人此刻全然沒了平日裏雲淡風輕的模樣，垂眼看著池塘裏遊來遊去的錦鯉們神情是說不出的寂落。

顧尹若不由停下腳，心裏想著看來她得繞下路。

不成想拱橋上的男人已經聽到動靜抬眼望了過來：“誰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