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身上還掛著剛剛因為接生,被濺得大片大片的血跡,混著泥土灰塵,整個人狼狽的不可思議。
她臉上掛著茫然不解,在這破房子裏到處尋找,似乎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會偷屍體。
時景炎看著眼前的雲溪,眼中閃過一絲晦暗莫名的探究。
這個先前他覺得愚不可及的花瓶女人,似乎也忽然令他陌生。
“走吧。”
沒有見到屍體,時景炎也不想多待,指揮著手下把他推出去。
雲溪生怕時景炎想起自己之前造的孽,又要把她丟在亂葬崗,趕緊識相的跟在人背後,唯唯諾諾的回了王府,但卻被時景炎那一出搞出了無限的好奇心。
回了王府,她那小腦袋瓜裏突然靈光一現,糾結了半天,才湊到時景炎麵前期期艾艾的開口。
“王爺,這個孩子,難道是你的?”
時景炎頭都沒回,涼涼道:“要回亂葬崗才睡得著麼?”
雲溪立刻識相的閉嘴:“王爺我突然發現我困得不行,甚至能睡到日山三竿!”
說完,逃也似的飛奔回自己房間,也顧不得八卦這位煞神。
“王爺,這個雲溪,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言抒推著時景炎的輪椅進了書房,才猶豫著開口:“要屬下試探一下嗎?”
時景炎沒有立刻回答,冰冷的臉上喜怒莫辯,許久才用指節點了點輪椅:“點到為止。”
雲溪累了一整天,又是被打又是亂葬崗來回奔波的,簡直去了她半條小命,匆匆洗漱收拾好上了床,幾乎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
半夜裏,床邊卻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
出於本能,她猛地睜開眼,便看見一道黑影站在床前,一雙眼睛陰惻惻的瞪著她。
雲溪沒來得及尖叫,就被人捂住了嘴。
黑暗中,那個蒙麵人低聲對著雲溪道:“莫慌,我是皇上的人。”
雲溪痛苦的閉上了眼,心裏叫苦連天。
怎麼才應付完王爺又來了一個皇上,她想活下去就這麼難嗎?
那蒙麵人沉聲發問:“陛下不是讓你盯緊了時景炎麼?為何連日沒有情報?”
雲溪一愣,想到今日醒來時那偷走書信的事,額前頓時冒出了冷汗。
原身的身份,竟然是皇帝派來監視王爺的!
她心念電轉,飛快按捺下心裏的驚駭,思索著要如何蒙混過關。
雲溪反應飛快,眼珠咕嚕嚕轉了一陣,等著蒙麵人拿開手之後,立時間堆起諂媚又實誠的笑小聲道:“這不是最近王府看管的嚴嗎?消息要緩幾日才能到。”
那蒙麵人皺了皺眉冷冷開口:“不要再拖了,陛下已經很不滿意了。”
雲溪猛點頭,心裏隻祈禱著這位瘟神趕緊走,卻不想蒙麵人上下掃她一陣,突然道:“你不會叛變了吧?”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可雲溪滿腦子都是保住小命,哪有心思細細探究當中深意,趕忙搖著頭為自己辯解。
“怎麼可能!我對陛下的誠心日月可鑒,一腔熱血都是為了陛下的大業!您放心吧,我就是陛下最忠誠的馬前卒,眼神最好的瞭鷹,過一陣就會把時景炎所有的情況一字不落的告訴陛下!”
她嘴皮子動得快,沒有注意到蒙麵人的眼神微微閃爍。
雲溪正以為自己動人的一番表白,能夠成功打發這個蒙麵人,結果聽到他聲音沒有起伏的問:“聽說你要給王爺治腿,可是有什麼計劃?”
這可是雲溪在時景炎手底下保命抱大腿的大計,絕對不能讓皇帝知道......
說不準,時景炎那腿就是皇帝害的,要是知道時景炎腿好了,她跟時景炎都沒好果子吃!
“您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瞧出我是別有用心!”
雲溪眸光一閃,不假思索的開始胡謅:“我現在正在說服他答應我給他開刀手術,屆時他相信了我,我便趁機手起刀落,哢哢給他從半殘砍成全殘!”
“那雲夫人,還真是用心良苦呢?”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一下打斷了雲溪的侃侃而談,霎時讓她凍得渾身冰冷。
她打著哆嗦抬眼看去,就見房門打開,幾個下人提著燈籠魚貫而入,慢慢把雲溪這一方昏暗的天地照亮。
今夜天氣不好,夜風格外的大,吹的燈籠搖晃,映著時景炎慢慢顯出的俊臉,都搖搖晃晃的看不真切。
蒙麵人幾步一動,已經恭敬的立在了時景炎背後,這床榻一角,徹底隻剩了雲溪一人。
她隱在黑暗裏打著寒噤,隻能借著時景炎帶來的光,勉強看見眾人森冷含戾的臉。
“不知雲夫人,打算怎麼賠本王的命?”
時景炎聲音冷得像是數九寒冬裏湖麵寒冰下培著的水,表麵不動聲色,內在已經涼得浸骨。
雲溪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中了計,啞著嗓子低低開口:“你試探我?”
時景炎聲音仍是沒什麼溫度:“你會輕易相信一個想方設法偷竊你機密的人嗎?”
雲溪心裏驀地一沉,半是害怕,半是悲哀。
這場麵如此修羅場,她該怎麼厚顏無恥的說下去呢?說自己是為了掩護他?
人家話都那麼明白了,沒打算輕易相信她,她說再多,在他眼裏都是謊話。
“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撒、謊、精!”
時景炎麵上氣閑神定的很,似乎並沒有任何因為雲溪的背叛而情緒起伏過大,聲音卻森冷的讓雲溪發寒。
雲溪默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低低開口為自己辯解:“我是撒謊了,但是想救你不是謊話!我以為是皇帝的人想知道你的動向,剛剛那番話,是因為想搪塞他幫你隱瞞......”
時景炎不置可否的聽著,麵色喜怒不辨,似乎是接受了雲溪的說辭,他抬了抬手,吩咐道:
“送去天牢,傳我口諭,跟死刑犯關兩天,不死就行。”
他布置的語氣極為平淡,口氣仿佛像是在說今天茶有些燙一樣,輕描淡寫的就擊碎了雲溪那僅剩的一點點希望。
時景炎說完就轉身直接出了門,言抒推著他走了一段才低聲問:
“王爺回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