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沈昭咬牙,鄭重說道,“您放心,有我在,您的病會好起來的!”
老夫人布滿褶子的手輕輕覆上沈昭的玉手,摩挲的觸感襯出她久經世事的滄桑。
“這些年你在江南,怎知沈家早已不複當日。”祖母低低的絮說傳來。
然後,她蒼白如紙的臉上麵色微凝,嘴唇翕動,竟是有些顫抖。
“今夕不複往日,如今沈家的當家之主早已不再輪我掌權。自這病起,半年來,沈家的權勢早沒入旁人之手。”
倏而,老夫人眸子望著沈昭,眼裏多了幾分凝重。
“我自是再護不了你,那兩孩子......”老夫人看了眼守護在門外的秀秀和團團。
兩個小孩眉眼清秀,女孩古靈精怪,男孩氣質不凡,倒也不失為她們相府沈家後代。
老夫人心有所慰,繼續道:“你離開相府,便好生撫養他們成人,我知道你一個人不易,小時被抱錯,回來再遭這番無妄之罪,老身會繼續給你積蓄,讓你好在這裏生存下去。隻希望你不要怪我。”
老夫人說完,將床榻下一封親筆的信箋遞給沈昭。
“這是府契,上麵有我的印章,我如今交給你,若有朝一日祖母不在了,你便替祖母主管這丞相府。”
沈昭深深地看著老夫人,點了點頭。
方才把脈時她便察覺,老夫人的病並非一日患上,這病疾定是另有他因。
沈昭微微一想,眼底就多了幾分晦暗。
“關於你母親......”老夫人輕輕嚅囁,聲音縹緲得幾不可聞。
沈昭聽及此,不自覺屏著呼吸,靜候著下文,卻隻聽她長長歎了口氣。她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讓老夫人寬心的話,便走出屋門。
外麵,沈若妍被兩個小孩攔著,心裏一陣陣不安和焦躁。
她的眼底蒙著層怒意和怨毒。
沈昭走的這幾年,老夫人變得格外針對她和周氏,從前在沈若妍眼中一絲不苟的老夫人,居然那麼在乎沈昭。
老太太掌管整個相府的權力,待她們表麵無恙,一言一行卻總透露出不喜。
那也就怪不得她下毒了。
隻有老夫人死了,她的地位才能安全。
沈若妍指尖輕輕攥入掌心,聽到“吱呀”一聲,屋門洞開。
她堪堪放下想掌摑秀秀的右手,眉眼一彎:“姐姐~”
“祖母和你說了什麼呀姐姐,我也好想和祖母聊聊天。”那副委屈的樣子我見猶憐,像是沈昭剛欺負過她一般。
沈昭嘴角一勾,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我憑什麼告訴你?”
沈若妍一愣,臉上有點窘迫的煞白。隨即眼睛裏就氤氳了幾層霧氣。
“沈昭,老夫人同你說了什麼?”後麵,同樣等了許久的丞相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眼睛緊緊鎖在沈昭後麵。
他雖行為端莊不苟,眼神中卻透出緊張。
想來是為什麼,沈昭隻覺得好笑,白眼一翻直接無視他,拉起兩個萌寶的手,轉身要走。
“站住!”
身後,丞相氣得撫上胸口。
不過幾年,沈昭這是要翻天了嗎?
“不過幾年,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不認了嗎”一旁,周氏冷笑著附和。
沈昭不耐煩地回頭。
“你們既然相信我神醫之諱,請我來為祖母醫治。就該明白行有行規,我的規矩便是無可奉告,還望丞相不要耽誤了老夫人的病才是,您說呢?”
“就是就是,麻麻你不要理他們幾個白癡。”
“麻麻,我看他們就是不想讓祖奶奶好起來,心懷不軌,卑鄙無恥!”
“哪裏是卑鄙無恥,分明是下流齷齪......”
秀秀團團一人一句附和起來,硬是打算把丞相氣出心臟病。
無視三人一個比一個難看的臉色,沈昭挑了挑眉,心情頗好。
“姐姐!”沈若妍暗暗攥深指甲,臉上重新盈滿笑意。
“姐姐醫術了得,我們當然相信姐姐,瞧著天色不早,姐姐這麼久未歸,想必府內容易迷路,我帶姐姐去廂房落腳吧。”
沈昭心裏一聲冷笑。
這話說得真好聽,把他們主客顛倒得黑白分明。
沈若妍帶著沈昭,以及後麵兩個小不點,彎彎繞繞,在偏院一個雜房停下。
“姐姐,這是父親安排你住的地方,還望姐姐不要介意將就將就。”
沈若妍在沈昭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想起方才問婢女哪個雜房最臟,應該就是這了吧。
目光順著破舊的門檻在雜房裏逡巡一圈,甚至連裏麵的灰塵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