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卿萬分震驚。
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許伯。
“前鎮國將軍,不是犯下謀逆之罪的罪人嗎?他們的女兒沈笑在大婚之夜刺殺太子......”蘇卿卿咬牙開口,眼底有洶湧的恨意。
“傻丫頭啊,這朝堂之上爾虞我詐,誰好誰壞誰又說得清?沈將軍他們一家不過就是權利的犧牲品罷了,臭小子多麼通透的一個人,與沈笑那姑娘也拜過天地,也算夫妻一場,收殮其父母也算是本分了,隻可惜沈笑那姑娘,被攝政王挫骨揚灰了,屍骨無存,隻有一個衣冠塚,又因為身份特殊,隻能豎個無名碑,哎,可惜了。”許伯搖著頭,一臉惋惜。
“君兮塵......”蘇卿卿一顆心被揪的生疼。
“可正是沈笑,才害得他到如今的地步,一身寒毒不散,雙腿殘廢。”
許伯卻是伸手拍了拍蘇卿卿的肩膀,一臉神秘道,“你又知道,當夜真就是沈笑那姑娘刺殺的臭小子?”
蘇卿卿當然知道不是她,隻是她受人利用成了禍害他的棋子,而他卻以德報怨收殮她的父母,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她多想上前上柱香,給他們磕兩個頭,可是她不能。
蘇卿卿深深望著那幾座無名碑。
“父親,母親,笑笑在此立誓,勢必會讓君淺和蘇玥那對狗男女血債血償,讓他們親自到下麵給你們磕頭認錯!”她心下暗暗發誓。
忽而陵寢後閃過一道黃色的身影,將蘇卿卿遊離的神思拉了回來,她眉頭微蹙,再看過去,卻沒看見什麼人。
陪著許伯將整個驪山行宮兜了一圈,直到秦肅將不情不願的許伯拉扯走,她才得以去找君兮塵。
承熙殿外,青都懷抱著劍,麵無表情的守在殿門外。
從日上三竿到傍晚時分,君兮塵跟盲僧在裏麵呆了好久好久。
“陛下有令,誰也不準打擾。”青都伸手攔下蘇卿卿,恭敬開口。
蘇卿卿剛欲開口,就聽見裏麵一陣茶盞落地的脆響,緊接著是一聲沉重的悶響。
她心裏咯噔一下,與青都相視一眼,一並迅速推門而入。
隻見君兮塵單手撐地側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一般頹喪不已。
他的身側是打碎的茶盞,茶水四濺,碧綠色的茶葉散發著陣陣茶香。
“陛下!”蘇卿卿快步上前,一把扶上君兮塵。
君兮塵始終緊緊盯著盲僧,盲僧跪在一側,一言不發。
“滾,滾得遠遠的,朕再也不想看見你。”君兮塵抬起手,指著盲僧厲喝出聲。
下一刻,卻陡然噴出一口鮮血,昏厥過去。
蘇卿卿嚇壞了,她從未見過君兮塵這般情緒化的時候,他自始至終保持著溫潤淡雅。
“青都,快去喊許伯!”蘇卿卿抱著君兮塵,微微顫抖著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
鮮血溫熱,刺激著蘇卿卿的神經,腦子一片空白。
饒是明知道人心涼薄,明知道她在君兮塵身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複仇,於他來說,自己也不過是權勢利益之下的一個藥引,可偏偏無名碑的出現,讓她第一次正視起眼前的男人,他絕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因著成了殘廢變得與世無爭。
“君兮塵,君兮塵。”蘇卿卿急的眼眶微微泛紅,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
盲僧站起身,他尋著聲音緩步靠近,蘇卿卿一臉防備低喝道:“站住。”
盲僧麵露痛苦之色,他從懷裏掏出一枚環佩,純白的流蘇柔順地垂著,顯然被妥善珍藏著。
“這是她母親的東西,如今貧僧物歸原主,這一世,貧僧有愧於她,待貧僧完成最後一件事,便親自下去給她賠罪。”盲僧一字一句,帶著幾分蒼涼。
“另外,皇後娘娘,你拿著這塊玉片,如若有一日陛下九死一生,拿著這玉片去西洲夢涼城找一個叫星月的人,他定會出手相助。”
盲僧將環佩和玉片一並交到蘇卿卿的手中。
她大抵能猜到幾分,先皇後與這位盲僧關係匪淺,君兮塵那般恨他,想來這玉片也不會要,蘇卿卿捏了捏玉片,將其放進錦囊之中。
她來不及細問,既然西洲有這麼一位能人,他為何不帶著阿月投奔於他,偏偏來到東都城。
盲僧轉身離開了,周身散發著濃重的悲憫。
“胡鬧,這才好一點,臭小子是真不要命了!”許伯勃然大怒。
他看著床榻上麵色蒼白的君兮塵,又是生氣又是難受!
“師傅,陛下他......”蘇卿卿小心翼翼詢問。
“寒毒侵體最忌諱大悲大喜,所以自他受傷之後格外控製情緒,今天倒好,將之前所有付諸的努力全部化為泡影!”許伯一邊歎氣一邊搖頭。
蘇卿卿心裏咯噔一下,她視線撇及君兮塵微敞的衣襟內露出的那條黑線。
果然是寒毒發作了。
“青都,速速去把離涯找過來。”蘇卿卿對著許伯身後的青都吩咐出聲。
正因她的心頭血對君兮塵療效顯著,所以下一次取血是在三天之後,也因著這般,原本幾乎日日陪在君兮塵身邊的離涯這一次並沒有跟來驪山行宮。
“屬下遵命。”青都也意識到事態嚴重,當即速速離開。
“也隻能那小子來了,為師先給他施針控製一下,徒兒,你且看仔細了,這一套針法,你得學會了。”許伯恢複正色,嚴肅開口。
“啊?”蘇卿卿心下意外。
卻聞許伯接著道:“這套針法可暫時封住奇經八脈,以保一時無恙,就算是將死之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能續命一時半刻。”
就算蘇卿卿原本不想學,但聽到這裏,仍是止不住點了點頭。
畢竟這是許伯傳給他徒弟的,被她半道截胡,得了這麼大的便宜,應該慶幸才是。
蘇卿卿看得很認真,按理說一個從未接觸過醫術的人,斷然不可能一時半會兒記住那些穴位經脈走向。
可偏偏蘇卿卿記住了,甚至做到了過目不忘,連她自己都深感意外,就好像這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
這原主,令她驚喜之餘,更多是卻是不安。
等離涯匆匆而至時,君兮塵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也幽幽轉醒了。
蘇卿卿剛鬆一口氣的同時,卻感受到身後有一股森森冷意。
她回過頭,看到了離涯隱在鬼麵之下的臉,陰沉的仿佛要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