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背著爺爺的屍體回到村子裏，這小老頭很輕，雙手垂在我的胸前，已經散發出了淡淡的屍臭味。

天剛蒙蒙亮起，出來活動的村民並不多。

有看見我的，也隻是遠遠站在那裏，不敢上前查看。

因為我們這一行，經常需要背屍回來，他們還以為我隻是接了個新的單子。

直到有個村民認出了我爺爺，這下全算是亂了套了。

“往生啊，你爺爺咋就沒了呢？”

“昨兒個還見他好好的，我倆還說了好會兒子的話！”

“他倆身上有水，會不會是淹死的？”

這些村民平時都不咋待見我，因為我出生的時候，帶著不詳的氣韻，死去的老族長一度想要把我趕出去，卻都沒能成功。

我剛剛背著爺爺進到院子裏，就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連我爺爺也遭了殃。

對方手裏拿著洗菜的鐵盆，衝我罵道：“都是你這個屍生子惹的禍，當初餘老頭就不該把你從死人的肚子裏挖出來！你活著幹什麼？跟著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去了多好！”

“你少說兩句，往生的爺爺剛死，不看僧麵也要看死人的麵子啊！”

“去你的，這些年我們忍得夠久了，這畜生一天不走，老娘就一天不讓他好過！”

“哎，管不了你了！”

聽著這些侮辱的話，我什麼也沒說，背著爺爺進了屋子。

我給爺爺換上一套壽衣，穿上壽鞋，放進一口黑木的棺材。

家裏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棺材。

但這口黑木棺材還沒用過，是我上個月剛拖回來的，爺爺一直說這棺材難得，要給貴人用，可對於我來說，爺爺就是我的貴人。

下葬的這天，幹燥的天氣突然烏雲密布，下起了瓢潑大雨。

村子裏願意幫忙的人少，哪怕是我花錢請他們辦事，都隻能說服兩三個人過來。

其餘的那些人，不是說地裏忙，就是說身體抱恙，總之各種理由都出來了。

他們無非就是擔心和我在一起待久了，會惹上沒必要的麻煩。

當初我爺爺在，還能幫他們一把，現在老餘家就剩下我這個半吊子的出馬仙，他們要是惹上事了，想要指望我那是不可能的。

連我自己都還沒摸清楚門道呢！

“往生，咱一共就仨人，你還是想想辦法，到隔壁村請幾個人來吧！”

“棺材這麼重，我們肩膀都擼禿嚕皮了也抬不起來啊！”

我點了點頭，對這兩個村民說道：“那你們就在這等著，我去去就來！”

隔壁村聽著近，其實隔著兩座山。

我騎著家裏的自行車，也是趕了半小時才進入他們村子。

這不熟悉的人，辦起事來也挺快的。

我兜裏一共就四百塊錢，請了四個壯漢，也就幫忙抬抬棺材而已。

每個人賺個一百塊錢，比他們在外麵幹苦力還賺得多。

回到村子裏已經是下午了。

由於我爺爺是村裏輩分最高的人，那些不待見我的村民，雖然不想看見我這個人，但卻不能不給我爺爺麵子。

他們橫眉豎眼的站在院子外麵，連連搖頭。

我知道，他們肯定覺得是我害死爺爺的。

“再忍我一天，等爺爺下葬之後，我就不在這個村子待了。”

我路過這些村民，低著頭說道。

一行人抬著我爺爺的棺材，跟我上了山。

這山上有塊地方，是我爺爺早就看好了的，說以後要是他不在了，就把他埋在這。

周圍山清水秀，也不是村民常去的地方，埋在這裏以後就不怕被人叨擾了。

我拿著鐵鍬開始挖土，附近的樹生長的十分茂密，替我擋住了頭頂的雨。

幾個漢子見我渾身是汗，嫌棄我動作慢，幹脆搶走了鐵鍬，幫我挖了個兩米二長，一米五寬的大坑。

“咦，這裏麵怎麼有東西？”

我聽到這話，趕緊跑過去看了一眼，隻見土下麵埋著一個紅木箱子。

這是我爺爺看中的地方，村裏沒人敢跟他搶，土裏的東西，自然也是我們家的。

我隨即跳了下去，徒手把箱子挖了出來。

箱子上的鎖早就已經壞掉了，輕而易舉就把蓋子掀開。

一股黴味散發了出來，我咳嗽了兩聲，這才看清箱子裏的東西。

“小娃，是不是古代的銀錢啊？”

“哈哈哈，見者有份！”

“埋的這麼深，肯定是值錢的東西！”

我聽到他們的談話，搖了搖頭：“讓你們失望了，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書。”

“書？”

“出馬仙秘籍！”

這些壯漢裏麵，有兩個人是我們村的。

他們知道我爺爺平時做的事，立即就嚇得後退了幾步。

其餘四個是隔壁村的，還在討論出馬仙是什麼東西。

我蓋好箱子，把它扔了上去。

隨後一鼓作氣爬到了土坑上麵，對他們說道：“把棺材放進去吧！”

“等等，這出馬仙到底是個啥？”

“你說清楚了我們再幹活！”

“對，要是不吉利的東西，我們可不幫你幹啊！”

我歎了口氣，解釋道：“出馬仙是一種職業，專門替死人辦事，我爺爺就是一名出馬仙，但你們不用害怕，我爺爺這個人生前就特別善良，你們要是幫他做好了這件事，回頭會有福報的。”

幾個壯漢麵麵相覷，似乎有些猶豫。

我也不想強求他們，幹脆就把錢拿出來，讓他們現場瓜分了。

“我一個人的力氣有限，麻煩你們幫我把棺材放進去，後麵的事情我就不用你們幫忙了！”

這話說動了他們，幾個人合力抬起了棺材，放進了土坑之中。

隨後，隔壁村的四個壯漢拿著錢下了山。

我們村的兩個村民，卻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往生啊，你在一旁歇著去，等立碑的時候我再讓你過來！”

有個村民對我擺了擺手，擼起袖子就準備埋土。

我也沒拒絕，坐在一旁的地上，盯著他們的動作，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這墳做起來，我就真的沒有爺爺了。

“男子漢大丈夫，你哭啥哭！”

“餘往生，你爺爺給你留了這麼多的寶貝，以後你的前途大著呢，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