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剛進了村口,一個婦人就朝著自己匆匆走了過來,若蘭定睛一看,是前村的李嬸子,和王氏娘家一個村,若蘭見過幾次。
她神色慌張,見著若蘭也顧不得打招呼,急忙說道:“蘭丫頭,可算等到你了,快將竹簍子給我,回家去瞧你爹娘吧。”
若蘭聽聞,瞬間急了,趕緊發問:
“李嬸子,家裏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李嬸子將她的背簍接了過來,回道:“你娘動了氣,現在正在生呢,大夫說情況不太好,你趕緊回去瞧瞧吧。”
若蘭心一驚,顧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就往家裏跑。
一進院內,遠遠的就聞到了西廂房傳出的血腥味。
屋內傳來王氏的哀嚎聲,一陣接著一陣,她腦子裏不由的浮現了前世父母倒在血泊中的場景,腿忍不住一軟,差點暈了過去。
這時候,張嬸端了一盆水從屋子走了出來,見若蘭回來,趕緊招呼她過來:
“蘭丫頭,你娘這胎受了驚,怕是不太好生,你在外麵守著,有什麼事嬸子叫你。”
若蘭看著淩亂的院子,耳邊杏花帶著哭腔不斷喚娘的聲音傳來,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她聲音喃喃的,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場景。
“張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我娘還在繡玉姐姐的婚事呢,怎麼一回來家裏竟變了樣。”
若蘭嘴唇微顫,極力想要壓住內心的懼怕。
上天讓她體會了久違的親情,這麼短時間竟要收回去麼,對她何其殘忍?
“嬸子趕過來的時候你娘已經快生了,我聽說李氏說你奶來過一趟,好像是要拿一些枇杷膏給了你三叔的老丈人,你娘不肯,不知怎麼的就吵了起來,你爹心急下了床,不小心摔了一跤。”
見若蘭神色慘白,她趕緊安撫道:
“我讓大夫瞧過了,你爹沒什麼大礙,倒是你娘......”
張嬸聲音低了下來,她剛才在裏屋一直幫忙,王氏一直血流不止,看得人心驚。
若蘭神色劇變,不由道:“我娘肯定會沒事的......她還沒看著我出嫁呢。”
聲音中不自覺帶了幾絲哭腔。
張嬸心裏雖慌,但還是穩了心神,安慰若蘭道:“這是自然,你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這時,門簾掀開,一個穿著藍色布衣的男子走了出來,產婆端著一盆血水跟在後麵,見了張嬸,趕緊道:
“劉大夫說王娘子血流不止,止血藥怕是不夠了。”
若蘭聽聞,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走到了李嬸跟前,拿起手上的紅藍花對著大夫道:
“這紅藍花就是止血的藥材,劉大夫你快煮了給我阿娘用著。”
“這......”劉大夫嗤笑一聲,“老夫救人這麼多年,從未聽過這紅花還能止血,還是趕緊去找了那止血的藥來。”
若蘭聽聞,瞬間大怒,對著大夫大聲訓斥:
“你這庸醫,竟不知用紅花止血,這女人生子本就是命懸一線,你作為大夫,竟沒拿足夠的藥分量來救人,這時尋藥,怕不是想要一屍兩命!”
劉大夫臉色一虛,見人盯著自己,心裏定了下神,這才回道:
“你這黃口小兒,老夫從未聽過用紅花止血這一說法,這血絕對止不住,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完就準備離去。
張嬸見狀,暗道了聲不好,趕緊迎起笑臉,對著劉大夫道:
“她這小孩擔心母親難免有些著急,您且不要放在心上,趕緊止血要緊,就算有新的大夫也得一會,現在還要勞煩您了。”
劉大夫也知情況凶險,想了想便也作罷,轉頭又帶著喜婆回了屋內。
張氏見人進了屋裏,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候,剛才替若蘭背回紅藍花的李嬸和跟前的婦人聊天聲傳入了若蘭的耳朵:
“這劉大夫雖說醫術不錯,但對於婦科卻不是很擅長,我看得重新請了大夫過來瞧,劉家村那郎中就不錯,說不定回來還有救。”
“重新請又得花銀子,李老太太對二兒媳摳門,定不舍的花這些銀兩,我看王氏這次要凶多吉少了。”
張嬸見若蘭神色愈發凝重,趕緊湊到若蘭身邊低聲道:“我家那口子已經進了鎮裏尋了大夫,估計快到了,且再等等,這人是你奶請的劉大夫,略懂些醫術,你先不要置氣,讓他現在看著你娘最要緊。”
若蘭聽聞這才放下心來,目光一轉,盯向縮在牆角處的李老太太。
看著自家孫女冷冽的目光,李老太太身子不自覺的發抖,竟不自覺的往後移了幾步。
若蘭幾個跨步,直接穿過人群,一把就將李老太太扯到了人群前麵,一腳將老太太踢到門外。
“去,重新請大夫”若蘭指著外麵,對著李老太太大聲喝道:
“你親自去劉家村請大夫,就算跪著也要將人請了回來。”
剛才說話的那個婦人看著眼前的場景,趕緊走過來勸若蘭:
“孩子,你奶年邁,那劉家村在半山坡,黑燈瞎火的,怕出了什麼事,等她回來你娘情況估計更不好了,還是趕緊派個精幹小夥去,來回少耽誤點時間。”
若蘭置若罔聞,死死的瞪著老太太厲聲道:“別以為半截身子快進墓地就倚老賣老,你敢拿了我的蘆枝去送人,我便敢將你送到府邸去報官,我阿娘今日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立刻送你去底下陪她和未出生的阿弟。”
老太太被若蘭厲言嚇得一哆嗦,腳底一歪,竟直直的摔倒了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
嚎叫一聲接著一聲,若蘭冷眼看著,神色駭然,周圍的人都有些心驚。
雖知老太太定然摔慘了,竟無一人敢上前扶起。
過了半個時辰,若蘭的大伯李寶國和大伯娘錢氏匆匆趕回,見老太太趴在地上,這才將人扶了起來。
老太太扭傷了腰,此刻已疼的昏死過去,李寶國看著老母親的慘樣,一股怒氣染上心頭。
指著若蘭的鼻子正想痛罵,卻被一旁看的分明的錢氏扯袖止住了。
看眼前的情形,定是老太太過來作妖,老二家驚了胎,不然怎麼鬧的如此,她才不願讓自家惹了麻煩。
很快,劉叔將鎮上的大夫領了回來,不到半刻,王氏的血就止住了,沒過幾分鐘,屋內就傳來哇哇的嬰兒哭泣聲,若蘭聽見裏麵的接生婆大喊了一句:“是個小子!”
她輕勾嘴角,心下一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阿姊......”
杏花看著不遠處倒下的若蘭,嚇得高聲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