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之前，不管是下河還是去抬棺，我都沒聽小魚兒像這麼說過。

他冷不丁這麼給我來一句，聽得我有點害怕了。

“小魚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魚兒掃了我一眼，答道：“平時我跟著師父一起下水，都會在出去之前畫上在水裏能瞧見那些玩意兒的符文。”

“但這還是第一回，需要開天眼在岸上和那些東西打交道。”

神婆子見他這麼說，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這是因為，有的東西在岸上隻是和你小打小鬧，要是下了水，就完全惹不得了。”

說完她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神婆子看我的眼神和看小魚兒的不一樣，多了一絲我讀不懂的笑意。

“所以這回，你們兩個小孩出生牛犢不怕虎，更好辦事兒。”

正好，做完這一切，師父也從門口走了出來。

神婆子走到他旁邊，小聲和他說了些什麼，聲音有點太小，我聽不清楚。

師父嘴角噙著笑意，走到我們二人麵前。多看了我兩眼，然後才開口。

“好了，現在算是萬事俱備，準備妥當了，出發吧。”

師父他們果然早就已經有準備，我們出了大門，正好遇上來接我們的車。

隻不過這車才到半路，就直接歇菜用不上了，村子裏的路太爛，硬是開著車過去，隻怕軲轆都能磕掉兩個。

於是，我們隻能找了輛要去村子裏的牛車，四個人跟著牛車上的稻草塊一塊兒，慢慢悠悠的晃著過去。

趕牛車的老農是村子裏的人，見到神婆子便知道我們要來做什麼。

他和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實在是麻煩幾位了，大老遠的還得跑過來。”

神婆子說話完全不和他客套：“什麼麻煩不麻煩，收錢辦事兒而已。”

反倒是平日裏不愛說場麵話的師父，怕話頭就這麼被她聊死，出來打了句圓場。

“大家夥吃的都是河水邊上的一口飯，這些事兒不給辦妥當，以後河水混到了黃河裏就是大事兒。”

趕牛的老農眯著眼睛，連連稱是。

“是，二位講的都在理，反正隻要有人願意來就是好事兒。咱們這些窮鄉下的，原以為最多隻請得動神婆子，想不到二位都一起來了。”

神婆子笑了一聲，目光往我和小魚兒所在的方向掃視了一遭。

我和小魚兒昨天夜裏沒睡好，加上直流車，晃晃悠悠，幹草堆也躺著舒服，兩人曬著太陽，眼睛都已經眯起來了。

“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這回要出手的，是這兩個小毛崽子。”

那老農聞言，扭過頭，看了我和小魚兒一眼。

再怎麼小魚兒也有個小河神的稱號，老農大概是把他認出來了，雖然不清楚我的來曆，但這會兒我和小魚兒並排坐在一塊兒，他心中也暗自斷定我和小魚兒沒差多少。

那老農咂了咂嘴，臉上的笑意變得有點勉強，但嘴裏的話依舊還在討好。

“這兩個小師父應該也是你們二位帶出來的吧？有啥不放心，至少比我這種隻知道種地的強多了。”

神婆子不置可否。

我們兩個當時哪經曆過什麼人情世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話，隻能衝著那老農傻笑。

師父估計也是實在看不下去，替我們向那老農問道：“所以這回你們請人過來是想看什麼事兒？先講講清楚。”

老農忽然不說話了，抽了一鞭子腳步放慢的牛。

鄉下人大多如此，覺得這種事兒晦氣，要是說了，自己身上多少也得惹上點不幹淨的氣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找到自己身上了。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你不說我們怎麼幫得上忙？”

師父聽我這麼說，立馬瞪了我一眼，但我看得出來他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

老農自然也把話聽到了耳朵裏，我看見他耳朵紅了一陣。

“哈哈，小師父說的對。”

但他歎了口氣，“但我不說，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我不想嘴碎。畢竟，這事兒說到底是村裏麵的私事，我在這背後亂嚼舌根，也嚼不出個明白道理。”

小魚兒聽了，也對那老農說道：“但你不說，我們也得一個一個問，你講了又有什麼嘛，反正除了我們四個，沒人知道是你說的。”

我看得出來，這老農始終覺得我倆是小孩子，所以不太放心。

但這會兒，他被一個小孩子給說教一通，臉上繃不住，最終還是鬆口了。

“最近，村子裏邪門事兒太多了，所有人一到晚上，都把門窗給關得嚴嚴實實，怕自己的小孩兒被爬上岸的水鬼給捉走。”

專抓小孩的水鬼，像是我小時候爹媽拿來哄我，要我快點睡覺時候說的話。

而且我記得，“水鬼要是當真上岸了，怎麼可能會有力氣抓小孩？那應該是別的東西吧。”

老農原本對這事為莫如深，好不容易說了出來還被我給否定，這會兒不樂意了。

“小師父，你也沒看見情況，不能這麼快就下定論啊。”

說話的空擋，我們已經沿著河水走了，有一段距離，遠遠的瞧見幾戶房子的身影。

因為靠近村落，老農像是怕被人聽見，壓低了聲音。

“那肯定是水鬼，且不說現在，咱們每家每戶幾乎一到晚上都能聽見的笑聲。每天早上，隻要是有小孩的人家門口，都會有不少沾了水的腳印。”

說著，我們都已經到了村口，坐著的牛車行的走得更慢了些。

老農繼續道：“每家每戶都說，自家小孩聽見那笑聲就開始哭，所以大家都在傳，水鬼想找個伴兒，要抓小孩兒。”

我聽得有些奇怪，感覺什麼地方不太對。

“那你怎麼又說這是村子裏的私事兒？你們難不成知道這水鬼為什麼要找伴？”

那老農忽然扯了一把拉車的牛，牛鼻子被拉動，有些吃痛，立馬停下了腳步。

那老農放了鞭子，自己也下了車，朝我們幾人說道：“幾位稍等一會兒，我去叫村長過來，他估計也想不到，居然當真把你們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