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屍繼續朝著船靠過來，而且越來越近，我這時才意識到不對，水流是向下的，屍等於是逆著水向上，這裏的水流速度很快，人在水下拚命的遊都很難逆水而上，這具屍是怎麼做到的？

我連忙抓起撈屍杆，撈屍杆的一頭落在屍的上麵，看到屍朝著船靠近，我也慌了抓住撈屍杆開始向外推屍。

第一次沒推動，隻能再一次用力，還是不行，那隻屍停下了，水流在屍的周圍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漩渦，我退後一步，眼睛盯著屍，手裏的撈屍杆一直按住不放敢放，這玩意咋推不動呢？

“如果發現不對就戳屍的脖子。”我聽到爺爺說了一句，這具屍確實有點不對勁。

陽光落在水麵上，隨著水紋晃動，屍也跟著緩緩移動，這時我看到從水底有氣泡冒出來，水泡冒出來咕嘟、咕嘟的響。

我第一次接觸屍，看著水泡冒出來然後裂開，此時緊張到快要窒息，抓住撈屍杆的兩隻手近乎僵硬，憑著本能繼續向外推。

“水下有東西。”劉瞎子突然喊了出來，這時船劇烈的晃了一下，爺爺的船應該有幾十年了，隨著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感覺隨時可能散掉。

“爺，咋辦？”

這一下我更慌了，那具屍還沒解決，現在水裏又有東西在攻擊我們的船，這次會不會真的死在這啊！

沒有人不怕死，我也不例外，而且我想到斷掉的兩根香，這次撈屍可能真的要出事。

“定氣凝神。”

爺爺哼了一聲，“孫家的男人就沒有怕這玩意的。”

爺爺說完咳嗽一聲，因為我家祖上都是撈屍的，常年和屍打交道，隻是到了我這一代斷了。

我大伯算是個例外，據說跟著爺爺出了一次船就不行了，嚇得連拉帶吐，最後嚇昏過去，回來之後就一直說胡話，爺爺看他也不是撈屍的料，索性就湊了錢送大伯出去念書，從哪以後大伯就再也沒回過村子。

我深吸一口氣，從小我的膽子算是大的，聽到爺爺的話用力咬了咬牙，眼睛盯住那具屍，水下的氣泡一直在往上冒，如果屍真的有反應，隻能用手裏的撈屍杆刺屍的脖子，雖然心裏這樣想著，其實還是不敢。

咕嚕，咕嚕，又是一陣奇怪的響聲傳來，像是水下的東西發出的，我看向劉瞎子，他坐在裏麵一動不動，剛才是他喊出來水下有東西，具體是啥他沒說。

“那些屍都在動。”

我大聲喊出來，這不是幻覺，聚集在水洞一側的那些屍都在動，一開始看到的時候所有的屍都是橫在裏麵，現在那些屍居然都把腦袋轉了過來，而且和船的距離也明顯在拉近。

船一直沒動過，爺爺雙手抓住竹竿，此時拚盡全力控製船，所以無法騰出手來幫我，到了這個時候，我算是徹底明白了，為啥撈屍一定要三個人，這種事一個人根本做不來。

“劉爺爺，要不你套吧。”

我用肚子頂住撈屍杆一頭，雙手用力抓住，那具屍被撈屍杆推住暫時不能動。

“胡鬧！”

劉瞎子哼了一聲，“撈屍人不走空，如果三次撈不上來，這屍就不能碰了，你小子慌什麼，我們兩個老東西都不怕，記住了，撈屍第一條，一定不能怕，如果你怕了，這輩子就別碰這玩意。”

“我。”

我剛說出來一個字，突然從靠近船不到一米的地方冒出一個巨大的水泡，水泡嘭的一聲炸開，猛然從水下鑽出一個東西，看著像是一條魚但是長了人的腦袋，這是一隻怪物，水下的怪物張開大嘴從水下躍出朝著我咬來。

“啊！”

我本能的向後退，跌坐在船裏，這時看到爺爺猛的轉身，手裏的竹竿直接刺了出去，不偏不斜，竹竿恰好刺進從水下鑽出怪物嘴裏。

我睜大眼睛，這到底是個啥玩意啊，魚的身體，但是腦袋上麵掛著一張人臉，魚的身上多長出幾個長短不一的玩意，被爺爺手裏的竹竿刺中之後不停的來回扭動，整個魚身應該有兩三米長，下麵的部分還在水裏沒露出來，我倒吸一口涼氣，魚身上長出來的玩意看著怎麼像是人的胳膊和手啊！

船失去竹竿控製開始移動，朝著洞口靠近，爺爺雙手一抖，竹竿收回，那隻怪魚噗通一聲掉進水裏。

“這是黑屍魚，隻有這條河裏才有，喜歡吃人的屍體，吃的多了，自然也就變成這鬼模樣了！”爺爺快速說道，“很多時候也會攻擊人，所以要小心。”

爺爺再一次控製住木船，我坐在船裏冷汗直流，小腿開始抽筋，我用力把腿伸直，難怪大伯寧可讀書也不願意撈屍。

撈屍根本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隨便用繩子拴住屍帶走就行，這裏麵的危險隻有撈屍人自己清楚，而且一般不會說給外人聽，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撈屍人一輩子隻能傳一個徒弟，除非是這個徒弟死了，才會選擇再找一個，幾乎不傳外人。

“小子啊，你不能丟你爺爺的臉啊，當年你爹十幾歲就敢下水撈屍，那也是一把好手啊！”

劉瞎子嚷嚷道，我坐在船裏，感覺像是虛脫了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抽筋的小腿慢慢緩和，這時聽到響聲，扭頭看去，一艘電船開了過來。

“老孫頭，你那套不中用了。”

林富貴站在船頭，他用的是那種中型電船，船大而穩，手裏抓著一根杆子，杆子一頭帶著繩子，繩子上麵拴著鉤子，和我們小時候釣魚用的差不多，猛的甩出去，鉤子鉤住一具屍，然後開始往回拉。

“你壞了撈屍人的規矩。”爺爺氣呼呼說道。

“這有啥？人死了咱給撈上來，這是做好事，總比在水裏喂魚蝦強，還有錢賺。”林富貴滿臉帶笑，他撈屍就是為了搞錢，還能說的這麼高大上，臉皮也確實夠厚的。

我慢慢站起來，兩條腿還在發抖，那艘中型電船周圍拴著幾根繩子，繩子的一頭掛著屍，至少有六七具，我看著他把屍拽到船邊，他的兩個兒子也過去幫忙，繩子丟下去套在屍的脖子上，然後用力一拉。

“爹，屍脖子上有東西，像是值錢的玩意。”林大軍喊道。

“快點拉上來瞧瞧。”

林富貴咳嗽一聲，撈屍也有講究，一般年輕的屍價錢貴一些，身上穿的好的自然有人願意撈，如果是遇到那種衣衫破爛的，大多避而遠之，很可能是無親無故的流浪漢，撈上來賺不到錢。

屍很快被拉出水麵，我看到他的大兒子林大軍彎身下去，手朝著屍的脖子抓去，好像是拽住了一樣東西，使勁的往上拽。

那是屍生前的東西，一般都是凶物，最好別碰，容易惹上麻煩，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撈屍人的規矩，絕對不能拿屍身上的東西。

林富貴是出了名的愛錢，在村子裏的名聲也不太好，不過人家這幾年發了財搬到縣裏住了，買了房和車子，每年隻有汛期到了才會帶著兩個兒子回來撈屍賺錢，很多人反而羨慕他們一家。

“娘的。”

林大軍罵了一句，繼續用力拉，屍的脖子弓起，這樣下去怕是要把屍的脖子給拉斷，屍向下落去，林大軍手裏拿著一樣東西，“爹，這是玉，應該挺值錢。”

“收了，反正也是沒主的東西。”

爺爺咳嗽一聲，實在聽不下去，船繼續朝著屍聚集的地方移動。

“死人的東西千萬不能拿啊，會遭報應的。”劉瞎子說完歎了一口氣。

“報應，這年頭好人不長命。”林富貴哼了一聲，繼續把手裏的鉤屍杆丟出去，這種鉤子可以鉤住屍的身體，然後用力拉回來，對屍會有傷害，劉爺爺手裏的撈屍繩是以前傳下來的，隻要套住屍帶回去就行，有時候還會把屍用繩捆好然後背上去，背屍比撈屍還要邪乎，已經很少有人幹了。

船停穩，我深吸一口氣，按照爺爺教給我的法子，深吸一口氣雙腿分開，凝神朝著前麵的幾具屍看去，希望能找到手上帶紅繩的。

這時林富貴又鉤住一具，兩條船距離很近，他拚命的拉，屍並沒有動，林富貴嘴裏嚷嚷著，“過來幫忙，這玩意咋死沉死沉的。”

林家爺仨拽著鉤屍杆，那具屍終於動了，後麵的屍也跟了過去，我這時才看到，後麵的那具屍的手緊緊抓住前麵的屍，極有可能是一起溺水，屍抓在一起很難分開。

我小時候就聽村裏的人講，如果遇到溺水的，最好直接把人打昏過去，否則因為恐慌會拚命的抓，極有可能把救的人也拽下去，而且有幾種情況是絕對不能下水的。

“爹，兩個。”林富貴的大兒子喊出來。

“越多越好。”林富貴滿臉帶笑，在他眼裏這些屍都能換成大紅票子。

屍緩緩靠近，我盯著那兩具屍，隨著靠近船邊，屍逐漸離開水麵，上半身逐漸露出來，隱約能看到屍的胳膊。

屍的胳膊上沒有紅繩，這時聽到劉瞎子說了一句，“這屍不能撈，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