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飽喝足的兩人回到家，洗漱完畢後上床睡覺。

實在是沒有別的事情做，隻能睡覺。

還像昨晚那樣，燕妮睡床，韓小東睡在櫃子上。

燕妮吃飯時沒想太多，可是回家後就有點害怕了，因為韓小東喝酒了。

以前，韓小東隻要是喝多了酒，就會撒酒瘋，打罵那是經常的事，今晚會不會舊態複萌？

燕妮沒脫衣服，躺在床上時刻保持著警惕。

可等來等去，卻聽到韓小東發出的輕微鼾聲。

這個混蛋竟然睡著了。

燕妮終於放下心，看來今晚風平浪靜了。

可是，離婚的事總不能這麼拖著吧！

這個混蛋，這頓做魚，下頓燉雞的，就是不想痛快離婚，還是看我傻想把這事拖黃，不行！

不能再拖了。

燕妮翻身下地，走到櫃子前，鼓足了勇氣捅了捅韓小東。

一下，沒動。

燕妮咬緊了嘴唇，這個混蛋，睡得倒香，跟死豬一樣。

不能這麼便宜他。

燕妮這次加重了力氣，掐了韓小東的手背一下。

這兩天的接觸，韓小東溫柔的表現讓燕妮的膽子大了不少，要在過去她打死也不敢這麼做。

韓小東終於醒了。

他一睜眼看到燕妮披散著頭發站在身前，嚇得他一激靈，差點沒從櫃子上掉下來。

“你，你要幹嘛？”他驚恐地問道，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幾個謀殺親夫的案例。

燕妮差點笑出聲，能看到這個混蛋嚇成這樣也是很開心的事。

但她馬上意識到，現在不能笑，她繃著臉，“韓小東，你躲是躲不過去的，這個婚必須得離，不然我就去死。”

韓小東冷靜下來，從兜裏掏出紅塔山，火光一閃，映亮了他的臉。

一縷輕煙嫋嫋上升，韓小東突然說了句燕妮聽不太懂，但卻莫名感觸的話，“不要死，也不要孤獨的活著。”

黑暗中，他的雙眸像寶石一樣發著光。

燕妮有些發蒙，這個時候的韓小東特別深沉，像個哲學家，這讓她想起了昨天在診所他說的那一串聽不懂的話。

“燕妮......”韓小東的聲音在黑暗中特別悅耳，“如果你堅持，我會和你離婚的，但是我不想讓你兩手空空的走，你和你家裏已經鬧掰了，現在回去，他們能接受你嗎？畢竟跟了我一回，就算離婚，我也要你帶著一筆錢離開。”

韓小東從裏懷裏掏出一摞錢，“這是我從廠子要回來的遣散費，我會用這些當本錢，賺出個幾千萬出來，到時候你如果還想離婚，沒問題，我讓你成為山城最富有的女人後，體體麵麵把你送走。”

就這樣，燕妮暈暈乎乎回到被窩裏。

剛剛韓小東的話讓她有點感動。

可是第二天起來，她又後悔了。

燕妮，你怎麼這麼傻，韓小東明顯就是騙你的。

他好吃懶做，什麼手藝都不會，拿什麼掙錢？還幾千萬，全山城的錢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幾千萬。

又上他當了。

燕妮本想再找他理論一下，可是韓小東還在櫃子上呼呼大睡。

燕妮沒辦法，隻能晚上回來再說了。

她簡單的吃了點東西，騎上她那輛24的飛鴿自行車上班去了。

再不去上班，恐怕要被廠子開除了。

燕妮上班的廠子叫化紡廠，主要生產無織布和各種仿毛麵料，在七八十年代也曾創過輝煌。隻可惜，九十年代後，廠子也在走下坡路。麵臨南方產品的激烈競爭，廠子的產品賣不出去，工人拖欠工資的現象時有發生，距離下崗也隻是一步之遙了。

所以燕妮生病這麼多天沒去上班，廠子連個人也沒來問一聲，現在整個工廠人心惶惶，自顧不暇。

現在的山城，除了山鋼的生產經營還算正常外，其他的工廠大都如此。在減員增效的大旗下，任何人，任何組織都被卷進時代的車輪，翻滾前行，身不由己，又無可奈何。

燕妮在車棚處鎖好車，忐忑不安的走進了她所在的二車間。

她來的比較早，現在車間裏沒什麼人，她去了更衣室換好勞動服，將長發紮好，戴上帽子，十足一個女工形象。

過了八點，車間開始陸陸續續進人。

但車間裏的機器卻靜悄悄的，沒有開動。

來上班的工人也都擠在車間裏唯一生著爐子的備品小倉庫裏，喝著熱水聊著天。

產品賣不出去，工廠不生產，工人閑著沒事也隻能聊天了。

一個星期沒上班的燕妮成了眾人的焦點，和她關係好的同事都過來問了幾句。

燕妮隻說前幾天生病了，其他的沒提，不過她也清楚，田園歌舞廳的事估計早就在廠子裏傳遍了。

因為據她所知，化紡廠在田園歌舞團陪舞的女工就有好幾個，而且都是年輕漂亮的。

有些人，確實是因為生活所迫走上這條路，但有些人，隻是貪圖享受而已。

果然，在她坐下沒多久，她就聽到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談論她。

“她終於來上班了。”

“我可是聽說她對象在那天晚上跑到田園門口放火自焚，就是為了救她。”

“別提她那個對象了，要不是為了替他還賭債，燕妮又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哎，女人長得太漂亮也不是什麼好事，一漂亮就有人惦記了。”

燕妮隻覺得臉發燒，急忙舉起搪瓷茶缸借著喝水來掩飾尷尬。

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沒有任何秘密。

在議論聲中，一個體型苗條的年輕女人走進小屋，她一看到燕妮就親熱的衝了過來，拉住手不停的問：“燕妮，你怎麼一個禮拜都沒來上班？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你要是再不來我都要去你家看你了。”

她就是燕妮在車間最好的朋友譚紅旗，因為生的妖嬈嫵媚，被稱為二車間一枝花，而燕妮，則是大家公認的化紡廠廠花。

“紅旗，我生病了。”燕妮看到譚紅旗，心情好了一點。

兩個小姐妹拉著手坐下來小聲說著話。

“你怎麼還沒離？燕妮不是我說你，你那個對象，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不痛下決心，早晚會被他拖累死。”譚紅旗撇著小嘴，一提起韓小東，表情極其不屑。

燕妮瞪大了美麗的眼睛，“紅旗，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你不是說夫妻就該相互包容相互扶持，我就是聽了你的話，才答應去田園......的嗎？”

前一周，燕妮就是被譚紅旗勸的沒了主意，才同意去田園陪舞來為韓小東還賭債。

當時譚紅旗振振有詞，“燕妮，你們是兩口子，你要是不幫他，韓小東就得死，田大山可不是好惹的。”

燕妮搞不懂了，這才一個禮拜時間，好閨蜜怎麼就這麼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