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滿倉作難道:“二丫頭即便賺了兩個錢,那也是她給貢貓醫病的診金。裏正爺不是也說了,賺多賺少都是二丫頭自己的......哎呦!”
白氏賭氣地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啐道:“什麼叫她自己的!她既是沒出嫁的閨女,賺的錢就是白家的!再者說了,我好吃好喝地養了她許多年,前幾日還替她倒貼了七兩銀子出去!要她點兒錢補貼家用怎麼了?!”
白滿倉痛的捂著腰眼諾諾連聲,覺得他媳婦說得也有道理。適逢千禾到庭院裏潑洗臉水,白氏便一腳將白滿倉踹下炕,示意他去向妹子要錢。
白滿倉隻得出門去,對在井邊打水的千禾道:“二丫頭,這兩日挺忙哈!”
千禾邊拉井繩,邊隨口“嗯”了一句。
“那個......賺得錢也不少哈!”
千禾聽出些端倪來,放下水桶直起身:“哥你想說什麼?”
白滿倉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理不直氣不壯的,立時臉紅了,揶揄道:“沒什麼沒什麼......你看這馬上到年根兒底下,也該添置些年貨咧。可天寒地凍的,地裏也沒什麼進項......”
他說得含含糊糊,千禾卻聽明白了。無論兄嫂待她多不好,她一時半會兒也無處可去,新年還是要在這個家裏過的。
她這幾日給貢貓診病,已然攢下了五兩銀子,拿出二兩來給家裏買魚買肉,也能過個不錯的新年......
她正暗自盤算著,白氏卻嫌白滿倉磨嘰,兀自跳下炕來到院裏,叉著腰提高了嗓門兒道:“二丫頭!即便你如今有本事了,可還是白家的人!你賺的錢都是白家的,哪有沒出閣的閨女藏私房錢的道理?!”
她這話,分明是要求千禾把錢悉數交給她,千禾不樂意了,方才的盤算也立時拋在腦後,望著白氏冷聲道:“嫂嫂說得對,我是白家的人,那麼......”她伸手指了一圈,“這白家的家產,也理應有我一半嘍?”
“這......”白氏愣了愣,隨即怒道,“早晚要嫁人的賠錢貨,還想分家產?我呸!”
“嫂嫂莫忘了,你也是嫁到白家的媳婦,不知你娘家嫂子,可也喚你一聲‘賠錢貨’!”千禾冷笑一聲,“既然你不願意分我一半家產,就莫打我賺錢的主意!”
白氏道理講不過,索性直接擼袖子道:“小賤人!還反了你了!白滿倉,把她給我綁了關起來!餓上兩三天,看這小賤人還嘴硬不嘴硬!”
千禾早有防備,全然不怕她,“河拐村的貢貓病了,吃不下食去,我正要去給它醫病。你們大可將我關起來,倘若人家的貢貓有個三長兩短,就問你們賠不賠得起河拐村的租糧和徭役!”
白滿倉為難地望她媳婦:“娘子,一隻貢貓抵一百擔租糧啊!”白氏咬碎了一口銀牙,卻也不敢拿一百擔租糧開玩笑。
千禾懶得理會他們,輕笑一聲,便施施然出門去了。
待她走遠了,白氏仍窩著滿心的火氣,卻隻能撒在白滿倉身上,往他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腳,罵道:“爛忠厚沒用的東西!果然還是自家人向著自家人,你分明跟那小賤人一頭兒的是不是?!”
白滿倉不敢招惹發飆的婆娘,隻能低聲下氣地哄著:“我哪能跟她一頭兒呢?娘子你消消氣兒,那什麼......我昨日在後山上撿了兩棵鬆茸,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我拿到河拐村的藥鋪子去賣了換些錢,給你扯兩塊好看的花布做新衣裳!”
“要滾就快滾,莫在這裏礙我的眼!”白氏推他道,“順便到下河村換半斤鹹鹽,家裏鹽罐子都見底兒了,你倒是會當甩手掌櫃!”
白滿倉暗想下河村和河拐村相距二十裏路,一來一去便是半天,但又不敢忤逆婆娘的意思,便應了聲“好”,揣上兩張餅子,將鬆茸包好係在腰上動身了。
白氏眼瞅著白滿倉走遠,臉上現出個得逞的笑容,趕忙扭身回屋去,換上一身簇新的襖裙,梳子蘸著桂花油把頭發理得一絲不亂,連平日裏不舍得用的胭脂水粉也拿了出來,將一張臉抹了又抹、搽了又搽,一番收拾停當,自覺美得跟天仙女兒似的,這才哼著小曲兒出了門。
殊不知她剛出門,蹲守在她家屋頂上的小白,便起身伸了個懶腰,跳下屋頂找老大報告去了。
如今正是清晨時分,村道上沒幾個人,白氏又刻意一路躲著人走,很快便到了村東頭,在一座小院兒前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了一番,確保無人看見,這才推開柵欄門走了進去。
院內一片淩亂,翻倒的酒壇子、不知吃完多少日子的雞骨頭皆隨地丟棄著。白氏看得皺了皺眉,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行至門口,抬手叩了叩門。
她叩了半天,屋內方傳來個不耐煩的聲音:“哪個不長眼的,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白氏壓低了嗓門道:“是我!死鬼還不快開門!”
破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先出個胡子拉碴卻身形黑壯的男子,見門口風騷俏麗著的白氏,伸手便在她臉上摸了一把,笑道:“原來是你這浪婆娘!怎地,你家那慫蛋又出門去了?”
“我支使他往下河村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白氏笑著往他胸口捶了一記,“天寒地凍的,你這死鰥夫,還不快讓我進去!”
白氏說著便扭身進了屋。王鰥夫關上門,立刻迫不及待地將白氏抵在門板上,便是一陣亂摸亂啃。白氏激動得渾身直發顫,卻故作嫌棄地身手去推他:“你這酒鬼懶漢子,多少日子沒洗澡了?一身的酒臭氣!”
“這叫男人味兒!”王鰥夫一把將白氏抱起,在她耳邊笑道,“你不就愛這調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