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禾頓時絕望，倒是孫屠戶見手掌被咬出了血，立時發了飆，揚起一巴掌摑在千禾臉頰上，“臭婊子！敢咬老子！”

　　他這一掌下手極狠，千禾頓時被摑倒在地，隻覺耳朵一陣轟鳴，連意識都有些不清楚了。

　　恍惚間，猶如魔鬼般的聲音在她耳邊獰笑道：“你若識相，就乖乖聽老子的話，否則......老子便讓你知道知道，老子先前那三個婆娘都是如何死的......”

　　千禾被壓著，指甲深深摳進了冰冷的泥土裏：她寧可死，也不要遭受這樣的侮辱折磨！

　　萬念俱灰間，忽聽一聲憤怒至極的嚎叫，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淩空掠過。千禾頓時覺得身上一輕，再看孫屠戶已然滾到一邊，正捂著血淋淋的臉慘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黑貓輕巧落地，卻迅速轉身，又如一隻拉滿弓的箭般彈了出去，一爪重重拍在孫屠戶另一隻眼上。可歎孫屠戶尚未看清襲擊他的是何方神聖，就徹底變成了瞎子，嗷嗷慘叫著在地上來回翻滾，口中還不甘心地大呼：“誰？是誰暗算老子？！”

　　黑貓自是不理他，躍到千禾身旁關切道：“可有受傷？！”

　　“我沒事。”千禾此時已坐起身來整理好了衣衫，看著不遠處滿臉是血的孫屠戶，饒是她身為大夫也覺得其狀可怖，心有餘悸道：“貓老大，要不是你，我......”

　　“抱歉我來晚了一步，讓你受了委屈！”黑貓很是自責：他方才在偌大的林子裏發瘋般的找她，直至聽見她的求救聲才趕了過來。

　　他厭惡地瞥一眼如豬彘般爬在地上的孫屠戶：“你若覺得不解恨，我便替你殺了他！”

　　千禾一眼也不願去多看，卻輕輕搖頭道：“他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莫要再多造殺孽了。”

　　黑貓有些不甘心：若放在過去，這樣罪大惡極之人，他必定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恰此時，沉沉霧靄中現出兩個人影，待走得近了方看出，竟是白氏和白滿倉！

　　黑貓下意識地擋在千禾前麵，對她道：“看到了吧，白滿倉好端端的，此事根本就是白氏設下圈套引你前來，讓你落入孫屠戶的魔掌之中！”

　　白滿倉顯然是被白氏拉來的，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見千禾頭發淩亂地立在樹下，當即惱火道：“二丫頭！你還真在這兒！”

　　白氏立即接口道：“看見了吧，你家冰清玉潔的好妹子，背地裏卻跟個男人私通！若不是被我看出了端倪，哼！你老白家列祖列宗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

　　黑貓聽得怒火中燒，忍不住大叫道：“歹毒婦人，一派胡言！”

　　“哪裏來的大山貓？！”白滿倉疑惑地瞥了黑貓一眼，卻見不遠處地上正趴著個人，“這不是河東村的孫屠戶嗎？”

　　孫屠戶方才以為自己被邪祟索命，嚇得魂兒都要飛了。此刻驟然聽見有人喚他名字，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手腳並用地往白滿倉聲音方向爬來，口中大呼：“快救救我！”

　　白滿倉這才看見他滿麵是血，眼珠子都翻了出來的恐怖模樣，嚇了一跳道：“你......你這是怎麼了？”

　　孫屠戶渾身發抖：“鬼......鬼弄瞎了我的眼睛！有鬼呀！”

　　白滿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一旁的白千禾卻咬牙恨恨道：“你做了天理難容之事，自然有鬼神來替天行道！”

　　孫屠戶愈發駭然，突然抬起巴掌便往自己臉上摑，邊摑邊哭道：“是我做了虧心事啊！我不該見色起意，串通白氏想要玷汙白家二丫頭啊！求鬼神爺爺饒我一條賤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聽他這般說，白滿倉向白氏問道：“你不是跟我說，是二丫頭約了男人在此處幽會嗎？”

　　“我......”白氏頓時語塞，“他......”

　　不等她想出托詞，千禾便開口道：“是嫂嫂跟我說，哥哥你受了重傷倒在白楊林裏，讓我趕緊過來救你！”說著，從懷裏掏出了止血的草藥和白棉布，拿給白滿倉看。

　　物證在手，由不得白滿倉不信，頓時向白氏惱道：“是你！是你串通孫屠戶，引我妹妹來讓他糟蹋！你......你的心腸簡直比蛇蠍還毒哇！”

　　說罷，白滿倉對千禾道：“妹妹別怕！哥明日便休了這個惡婦！”

　　聽說要被休出門去，白氏立刻慌了，“相公！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二丫頭的......是他！”她一指孫屠戶，“是他逼我的！我也是沒辦法啊！”

　　見白滿倉不為所動，白氏趕忙上前去拉千禾的胳膊：“妹妹！你快替我求求情，當真不是我要害你呀......”

　　千禾嫌棄地甩開她的手，冷冷道：“你們之間的齷齪勾當，我聽都懶得聽。爹娘走得早，我在這個家裏待了幾年，便當牛做馬地伺候了你們幾年，我哥對我的養育之恩也算是報還了。從今日起，我跟這個家一刀兩斷，再無半點瓜葛！”

　　白滿倉駭得瞪大了眼：“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千禾理了理衣衫，摸了摸掛在胸前的六兩銀子，這是她的全部家當，挺直了脊背揚起臉龐，驕傲道：“我走了！從此山高水長、再不相見！”

　　說罷便施施然轉身，迎著落日的餘暉，頭也不回地向西走去。

　　黑貓沒想到這姑娘說走就走，倒是灑脫，但天都要黑了，她孤身一人實在讓他放心不下，索性也追了上去。

　　千禾行了約半裏路，忽聞身後有人喚她，轉頭見白滿倉呼哧呼哧地跟上來，蹙眉道：“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我不是來帶你回去。”白滿倉滿麵愧疚，“哥知道，你這些年受了許多委屈，哥是個沒用的，也保護不好你，我......”他揶揄地說不下去，從懷裏摸出什麼東西放在千禾手心裏，“這是哥藏的一點兒積蓄，都給你，你好好照顧自己，啊......”

　　千禾垂眸望著手心，上麵躺著半兩碎銀子，忽然眼眶便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