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赤雙手背後，上半身微微前傾，含笑的血眸一直盯著君暮的雙眼。

　　“我......”君暮覺得自己真的是蠢，他是怎麼有膽量把這些話給她說的？還不是丟了自己的臉？

　　風吹起了兩人的墨發，發絲纏繞，難分你我。

　　“你這模樣......”赤臉色變得嚴肅，離君暮遠了點。

　　他現在的樣子，與平時全然不同，這跟那小鬼給她說的人間男子動情的樣子差不多，他好像是真的心悅自己。

　　為了讓他清醒點，赤重新轉頭往前走，君暮跟上她的步伐。

　　“本座是地下萬丈幽冥之處的陰靈所化，初生靈智之時被前任冥王所養，前冥王走後本座便成了冥王，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皆受冥界之鬼影響，所以你們人間的感情本座不懂。”

　　“冥界千萬年，本座見慣了眾多癡男怨女自跳忘川，見過他們拒飲孟婆湯的堅決，見過他們彼岸花畔奈何橋上的苦守，亦曾看過他們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在三生石上寫下一個等不來守不到的人名。”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無盡的冷意。

　　千萬年的時間，她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愛而不得。

　　情之一字，開始便是深淵。

　　“本座身為冥界之主，又怎能為這些兒女情長所牽絆呢？所以本座不願，亦不能。”

　　說到這裏，她轉頭，一臉認真看著他說：“人生苦短，莫要苦守一個從一開始便不可能的人。”

　　說完這句話，赤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隻剩下了君暮一人。

　　君暮看著她離開的地方，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隻覺得這風吹得他好冷啊。

　　“不可能嗎？阿赤，本王不信......”

　　上天讓他重來一世，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她。

　　他對她是一眼驚豔，是日久生情。

　　她是他認定的人，認定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君暮的眼神愈發堅定，最後，他一步一腳印，堅定又認真地走向自己的王府。

　　宛如一點一點走進她的心房。

　　赤第二日便在自己的院子裏下了結界，專心修煉。

　　君暮一早就來了宅子，連她的影子都沒看見，一整天，赤都沒有出現。

　　亥時，赤終於從自己的院子裏走了出來，三兩下就到了一家房頂，不遠處是一條寬闊的街道。

　　須臾，街上突然升起了淡淡的霧氣，一座骷髏大門拔地而起，鬼門關三個大字在黑夜之中閃著淡淡的金光。

　　月圓之夜，陰氣最盛之時，鬼門大開，百鬼夜行。

　　這段時間內，陰間百鬼及鬼差可重歸陽間去見見自己惦念的人，卻不能打擾他們的生活，違令者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很快，一個接一個的孤魂從鬼門關內走出，向四麵八方而去，最後，冥界的鬼差也從鬼門關內出現，最後的兩個鬼差一黑一白，正是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剛踏出鬼門關，就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波動，來源正是自己的王上。

　　他們同時向遠方的房頂看去，隻見一道風華絕代的身影立在房頂，身上的紅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往赤那邊走去。

　　“王上。”

　　赤從房頂落下，站在黑白無常麵前。

　　“王上，屬下就知道您一定沒事。”

　　黑白無常很興奮，當時赤身死的消息傳出，他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如今好了，總算是安了心。

　　“冥界如何？”

　　赤往後一坐，一座血紅的血椅出現，她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等著眼前這兩鬼彙報冥界最近的消息。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有些為難。

　　“怎麼了？”

　　自從老頭兒說冥界可能會有變化，她就做好了冥界出事的準備。

　　半響，黑白無常才道：“王上，自您離開後，十位閻羅王便接管了冥界，最開始還好，之後，十殿閻羅卻是接連閉關，如今隻有九十兩殿閻羅還在了。”

　　白無常接著道：“王上，有鬼說，閉關的那幾殿，怕是已經不在冥界了。”

　　“不在了？”

　　赤眯了眯眼，那十位可不是不顧冥界生死之輩啊。

　　“是，有個不懂事的鬼跑進了大殿的殿裏，被抓住後說大殿殿裏沒鬼。”

　　赤沉默了，點頭，“去吧。”

　　“是。”

　　黑白無常告退，赤坐在原地沒動。

　　什麼鬼闖進去被抓出來了，十大閻羅殿的門豈是那麼好進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是老大專門把那鬼放進去的，就是想讓黑白無常把他們不在的消息告訴她。

　　可是......那幾個混球為什麼要告訴她他們溜了？

　　她驀然想起上次在中心森林赤骨追著的那個黑衣人，據屍骨回來彙報，那個黑衣人，貌似就是她家老大......

　　他是專門把她引到月靈草那邊去的，他是一早就知道她會進入這個身體，早早在那裏等著她的。

　　想到這兒，她猛地從王座上站起，王座消失，她跺跺腳，氣鼓鼓地回了宅子。

　　混蛋，這幾個老頭兒到底在籌謀些什麼，為什麼連她都要瞞著，還擋了她回冥界的路，氣死她了，她好歹當了那麼多年的冥王了，又不是小孩子，能幫著他們的......

　　可是......這世上到底有什麼事兒，能把他們幾個變態都難住，他們能把冥界的天下打下來還處理的井井有條，怎麼現在如此畏首畏尾呢......

　　她想了半天，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想，即刻從床上彈起，目光銳利。

　　這世上要是真有老頭兒和十殿忌憚的，也就隻有地底那東西了......

　　如果真是那東西有了異樣，情況不妙啊......

　　翌日第一抹曙光照在大地上，赤睜了眼，用過早膳後就讓七娘下去準備馬車，她要去再去一趟普濟寺。

　　既然平常的辦法查不出來什麼，她就燒，紅蓮業火的燃燒下，沒什麼東西能遁形的。

　　不過嘛......

　　她看著在門前站著的二皇子，眼神一下子冷了。

　　這人，好煩啊。

　　“見過赤姑娘。”

　　嗬。

　　很好，連她的喜好都能打聽出來，看來大慶的勢力範圍挺廣的啊。

　　“滾！”

　　赤不願意跟他廢話，轉身就要上車，卻被二皇子擋住了去路。

　　“赤姑娘要去何處，本皇子願為赤姑娘保駕護航。”

　　赤握緊了赤骨，正準備把人打飛出去的時候，一道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