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重重的摔門聲,她才回過神來。
方才她是有些遲疑了,她在思考,讓薑卿竹就這麼簡單地死了,會不會太便宜。
況且,若他真死在殿前,於朝中更是不好交代,畢竟這是丞相府的嫡子。
最關鍵的是,她此刻身在宮中,若有心人借題發揮,把薑卿竹的死推到百裏昭頭上,說是百裏昭將其逼死的,那百裏昭不是有多了一條罪名?
雖說看樣子百裏昭是從不在乎旁人想法的,但民心若是不穩,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此,她趕緊換下濕衣。
此時已然夜深,紫宸殿的宮燈將殿內映照得通亮。
奚長寧從內殿再次出來的時候,隻覺眼前一晃,有些不大適應。
她聽見大殿門口有腳步聲,立刻扭頭望去。
辰雀身後跟著一個人,一身白衣,冠玉整潔,雅人深致。
這,便是她的“好夫君”,薑卿竹。
此刻她忽然覺得恍如隔世,心中不免有些五味雜陳。
再見故人,還是自己厭惡至深的人,著實讓她有種咽下蒼蠅一般的惡心。
“拜見陛下,”薑卿竹走到座前,對著百裏昭頷首。
轉眼間,看見內殿門口出來的奚長寧,注意到她換下了喜服,眼神立刻就是一沉。
“跪下。”
百裏昭斜倚在座上,漫不經心開口。
薑卿竹的臉上明顯一愣,似乎壓根兒沒想到百裏昭如此直接。
“不是說,你要在殿前尋死?怎麼?頭發絲都沒斷嗎?”百裏昭語氣冷漠,絲毫沒有要給薑卿竹留情麵的意思。
薑卿竹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他自然沒有真的要尋思,不過是造些聲勢,好叫旁人看看罷了。
可想他好歹也是丞相之子,連先皇都曾用“舉世無雙”誇讚於他,卻在這百裏昭麵前當自己不過螻蟻,別說給麵子,就是正眼都不給,讓他難堪至極。
見薑卿竹僵著身子遲遲不動彈,百裏昭瞥了眼辰雀。
辰雀頷首,拔出腰間的佩劍,卻是用劍鞘在薑卿竹膝後重重一敲。
薑卿竹還來不及反應,腿就不自覺地一麻,立馬撲通朝著百裏昭跪了下去。
薑卿竹雙膝一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百裏昭。
百裏昭卻並沒有看跪在地上的薑卿竹,反而去瞧奚長寧。
見她神色如常,心中這才稍稍一放。
“薑曹平日裏就是這般教導你的?“百裏昭居高臨下地望著薑卿竹,語帶嘲諷。
薑卿竹也不傻,知道自己這位皇帝陛下究竟是個什麼人。
此時若再挺著一身傲骨,免不了會吃虧,可他畢竟身份不俗,此等行為也著實是讓自己受辱。
既然百裏昭這般對待他,那他就讓百裏昭也心中難受。
想著,薑卿竹把目光轉向奚長寧,眼中帶著淒然的懇求。
奚長寧原本也隻是看戲,本以為百裏昭說的要把薑家的人叫來,是讓薑曹來,沒曾想來的卻是薑卿竹。
雖說她現在是一眼也不想看他,可看著他被百裏昭這樣使喚下跪,她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此刻見著薑卿竹把目光投向自己,她也隻當看不見,索性轉頭去看宮燈,還忍不住小聲讚歎,這宮裏的長明燈比那薑府的勞什子喜燭可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