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畫像

　馬車緩緩行駛在熙熙攘攘的長街上，正是晨間，從城外進城販賣物件的小販用扁擔杆挑了籃子打馬車外經過，激情有活力的吆喝聲傳入馬車中。

謝沅微微掀開簾子，長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正是熱鬧起來的時候。

正在走神間，從旁邊經過另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

“王爺，屬下將十三到十八歲的姑娘都搜羅了一遍，這是畫像，您看看。”馬車內，作為攝政王的貼身侍衛，齊羽盡職盡責的收羅了上至世家下至芝麻小官家的千金，高矮胖瘦，不對，是肥環燕瘦的都有。

據大人所說，那位姑娘皮膚很光滑，不像是幹粗活的，穿的料子很上乘，不出意外應該是個官宦人家的女兒。

可惜那時候王爺被奸人所害，中毒傷了眼睛，現在光看畫像估計是找不著人的。

但死馬當成活馬醫，興許就能找到呢！

聞言，衛衍眼皮微垂，修長指尖隨意翻著畫像，他記得他勉勉強強可以看到一點東西時，認真瞧過那丫頭的臉，小姑娘生的是很不錯的，那雙眼睛很漂亮，是杏眸，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眼瞳好似能浸出水來。

這樣的女子到底是哪家的女兒？總歸不能是世家的女兒。

翻看了幾張畫像後，衛衍眼睛有些累了，側眸往外看去。

卻見對麵的馬車剛剛好放下簾子。

“到了。”

兩道聲音分別在各自的馬車內響起。

-

大理寺作為燕國的最高司法審判機構，修建的巍峨大氣，四根頂梁紅柱前佇立著兩頭石獅子，抬頭看去，燙金匾額上端端正正的刻著大理寺三字，這會兒大門敞開著，中庭裏三圈外三圈的圍了不少的人。

人聲鼎沸。

馬車一停在大理寺外，寧珠便忍不住探出頭看向眼前威嚴的建築，唏噓著道，“我還從未來過大理寺呢。”

說罷，寧珠放下簾子，抬起了身子，就要拉馬車簾子，亟亟道，“姑娘稍等片刻，奴婢下去探聽消息。”

寧珠正欲下馬車，就見一隻雪白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攔住了她動作，她回過頭，眼中閃過疑惑。

謝沅扭頭看向做事細心的寧玉，吩咐了一句，“寧玉去看看，你留在這。”

寧玉辦事穩重，若是出了什麼事也不至於慌亂。

說罷，謝沅又轉過頭，隔著簾子命車夫將馬車趕到空一點的地方，別擋在大理寺前麵。

這堵在門外著實惹眼。

“是。”寧玉低聲應了，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等寧玉下了馬車，車夫駕著馬車從大理寺門前離開，春風吹過間，簾子被刮起來又落下。

短短刹那。

齊羽跳下馬車，一個抬頭的功夫，正好看見那張清秀絕俗的臉自眼前一閃而過，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穿一身嫩黃對襟衫裙，他見了那麼多畫像，可從未見過這般雅致清麗的姑娘！

咦，不對啊！

杏眸，小臉，穿的好，官家姑娘，和自家王爺說的條件的吻合啊！

難不成....齊羽頓了頓，感覺升職加薪在向自己招手！

這麼想著，齊羽按捺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一把抓住一個路人指了指馬車離去的方向問道，“兄台你好，你可認識方才那馬車裏坐的是哪家的姑娘？”

被抓住的路人踉蹌了下，不明所以的瞅著穿著一身黑黢黢衣袍，滿眼放光的齊羽，翻了個白眼，“不知道。”

這天底下的人他要都認識，還愁考不上科舉不成！

說罷，甩開齊羽的手就往前走了，徒留齊羽在風中淩亂。

“你在做什麼？”

就在齊羽想著要不要追上去問問的時候，從馬車內傳出低冽的磁嗓，打斷了他的思緒。

“王爺。”齊羽忙不迭過去，默默收起了小心思，他方才隻是驚鴻一瞥，到底是不是還另談別論呢，還是打聽清楚了再告訴自家王爺好了。

從馬車內搬出矮凳，扶著衛衍下了馬車，同男人一道往裏走。

畢竟事關禮部尚書，陛下不好出麵，隻能由他們王爺來鎮場子。

衛衍略頷首，如點墨般漆黑的眸子微斂，菱形薄唇抿著，淡漠的眸微抬了下。

這謝家姑娘倒不是蠢笨之人，若是向大理寺投訴狀，以大理寺扯皮推諉的態度定然是沒個好結果，但偏偏她又是敲鼓又是大放厥詞，把事情鬧到陛下跟前，以要捅破天的態度逼得人給她一個公正的結果。

他都不知道該說這謝家姑娘膽子夠大還是過分自信了。

“攝政王來了！”

“閑人讓道！”

由於衛衍的到來，大理寺內空出一條道來。

大理寺卿也跟著站起身來，見著那到了跟前的人，拱了拱手恭敬道，“下官參見攝政王殿下。”

大堂上，謝知南和薛家人都已經在了。

成左右站著。

一方隻有一個人，而另一方站了足足五六個人。

衛衍掃過在場的人，神色無波無瀾，在一眾人屏息凝神中緩緩開了腔，聲調很淡，“事關禮部尚書，本王過來看看，厲大人繼續審自己的吧。”

“是，來人，為王爺搬一把椅子過來。”厲秋年至中年，著一襲暗紅官服，身材寬厚，聞言吩咐底下人搬來了一張太師椅，見人落座了方坐回去，拍了下驚堂木。

“如今考卷已到，你二人成績到底如何，且聽翰林學士評判，公平起見，本官找了三位考官為你二人審卷，你二人可同意？”

“多謝大人。”

“.......”

謝知南回的坦蕩，反觀之，薛翰墨麵色發青，盯著那挺直的背影，眼底翻滾起怒意，將人生吞了的心都有了。

他這幾日上街遭受冷眼都是拜這賤人所賜！

今日他一定要讓謝家永遠翻不了身！

一旁，薛大人在看到衛衍來的時候臉色就已經不好了，額上冒出細汗來，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在科舉中作弊可不是小事，往後都會被剝奪考試資格的，可他膝下就隻有翰墨一個兒子！

若是不能入朝為官，那將來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好在他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