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態平息。
見老人幽怨的眼神投過來,謝沅微微福身,賠禮道,“有失禮之處,改日定當登門致歉。”
事出緊急,她確實失了禮儀。
吳青石哪裏真的要和她計較,隻臉麵上過不去,眼下聽到這話心裏舒坦多了,鼻音哼了聲大步往外走,才走出幾步就又停了下來,回頭皺起眉頭,橫眉豎眼的道,“你把老夫請過來,不會讓老夫自個兒腿兒著回去吧?”
謝知南咧嘴一笑,手朝前一伸,做出“您請”的手勢,笑道,“不敢不敢,老師請。”
三人一道往外走。
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寧珠聽見裏頭的笑聲,壯起膽子探進頭來看,就見自家姑娘和自家公子出現在眼前,忙鬆開了牆壁,迎上去,“公子,姑娘!”
謝知南看著那突然冒出來的女子,愣了一下,方認出來這是謝沅身邊那個女使,名喚寧珠來著。
麵前的小姑娘是典型的瓜子臉,約摸十六七歲的年紀,粉麵桃腮的,烏黑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妹妹身邊的這個女使......生的還真是不錯。
“哥哥?”見謝知南看著寧珠發呆,謝沅輕喚了聲。
聽到聲音,謝知南猛的回過神,心中懊惱竟對妹妹的女使起了心思。
該死該死。
謝沅多看了謝知南一眼,倒是不意外。
二十來歲的成年男子在這個時代早應該成家了,但謝家家風嚴格,之前相看人家講究的太多。
現在好了,沒得選了 。
謝沅在心裏為謝知南默哀了一秒,但要讓她把貼身女使讓出去做通房——那是不可能的。
“快走吧!”
寧玉守在車邊,見著出來的四人,迎上去,輕聲道,“姑娘,已經為吳先生備好了馬車。”
謝沅頷首,同謝知南送吳青石上了馬車,這才上了自家的馬車。
皇室這回辦事格外的快,馬車方至謝府,就有府內的長隨小廝滿臉喜色的恭迎上來,語氣裏沾著有榮與焉,“恭喜公子,殿試名單已經重新發放,小的去瞧了,有公子呢!”
謝沅眉頭微挑,這麼快?
但她也沒多想,早就聽聞新帝雷厲風行的,此番動靜鬧得大,處理起來自然也快。
這可是近些日子以來唯一的好消息。
現在府裏頭大夥兒都高興呢,來往間伺候的小廝女使都笑著朝這邊看過來,私底下悄悄議論著,難掩喜色。
“大公子得了殿試資格,這將來可就是要做官的人了呢!”
“是啊,往後這府裏頭的日子可就要好起來嘍!”
“大娘子那麼好的人,是該過好日子的。”
“說起來那位就是大姑娘吧?前些年聽聞大姑娘一個人去了偏遠的寺廟,在府裏頭鮮少見到大姑娘,但大姑娘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啊,咱家的大姑娘就是和旁人家的不一樣。”
眾人說著,笑著,忙活著手中的事,乍一眼看去,萬物複蘇的院子裏,鮮花著錦。
庭院裏梨花漸盛,雪白花蕊綻放,另外栽的三兩桃樹都開了,粉嫩的花瓣偶爾飄落下來,粉白交織著。
謝夫人由著秋蘭攙著出來,一眼便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孩子,眉眼舒緩開來。
“娘。”謝沅快步過去。
謝夫人搭上女兒的手,輕拍了拍,又看向站在一旁直勾勾瞅著她“求表揚”的兒子,笑道,“你們辛苦了,廚房已經做好了飯,快些來吃飯吧。”
“好。”
謝沅應了聲,摘了錐帽,一旁,寧玉伸出手來接過,細心道,“姑娘慢些。”
謝沅略頷首,同謝知南和謝夫人一道往花廳內去,寧玉停下步伐,見寧珠欲跟上去,提點道,“姑娘奔波了一上午,可要先淨手,你去打些水來。”
寧玉原來是大娘子房裏的人,後來跟了謝沅,年紀長謝沅身邊其他女使一些,自然也有說話權。
寧珠腳下一頓,往前看了眼,忙不迭應了,“是,寧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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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另一邊,從宮內出來的馬車緩緩朝著衛府而去。
馬車內,男人靠在一邊,劍眉微凝著,周身籠罩著低氣壓,莫名有股子不好惹的氣勢。
齊羽縮在角落裏,頗有些不明白自家王爺為何這般急著進宮替那謝家子正名,這正名就正名吧,為何還這麼不爽?
謝家應該沒有得罪過王爺?
齊羽思緒亂飛,但到底是不敢問。
一路沉默著,馬車停在衛府門口,府內的管事詹崇武見著那馬車,忙出來恭迎。
才走近,詹崇武頓了一下,當了那麼久的管事自然了解自家王爺的脾氣。
詹崇武瞅了一眼冷著臉的衛衍,感受到那低氣壓,當下弓著身,自動省略稟告府中雜事,恭聲道,“王爺。”
聞言,衛衍略頷首,頭也沒回的朝裏走去。
齊羽稍後一步,撲進馬車將馬車中的畫像全部抱在懷裏,跳下車,喊了聲“詹伯”,也不等人回複,匆匆從詹崇武身邊掠過,一路跟著衛衍進了書房。
停在案桌前,齊羽低頭看了眼懷裏的畫像,又抬起頭來瞄了眼心情不虞的主子,小心翼翼的發問,“王爺,真的都不看了嗎?”
他記得自家王爺也就翻了前麵幾張?
這可是他花了足足兩日的時間才集齊的京城美人圖!
“拿去扔了。”冷沉的聲音自案桌後響起,男人微垂著眸,眉宇間凝聚起躁意。
齊羽哽了下,忽地腦海中迸出一張清麗絕美的臉,眼神亮了下,暗想他得去查查清楚那姑娘的來曆。
興許是呢?
這般想著,齊羽立時順著話往下說,“是,王爺。”
就在他要跨出房門時,從身後傳來低冷的聲音,“去給我查一下謝家那嫡女,我要她的所有資料。”
謝家嫡女?
是今日堂上那個.....
齊羽沒多想,“是。”
房門被輕輕的闔上,案桌之後,衛衍身子往後一靠,將懷中的紅色物件拿出,目光落在那編織的精巧的同心結上,掌心緩緩收緊,眼前閃過那張巧笑顏兮的容顏,眼底劃過暗色。
既已許了他,那便沒有再逃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