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普通人,原本身體就極差,又被何濟這個童生用力踢了一腳。”
“現在,肋骨損傷,五臟破損,藥石無醫!”
秦賁看著躺在地上麵如金紙的何濟媳婦,沉聲道:“除非有舉人以上文位的士人以療傷詩文為她複原才行!”
這麼嚴重?
陳柏也蹲在了何濟媳婦麵前。
他前世做片警,什麼都要懂一點,一眼就看出來,這何濟媳婦的確活不成了!
“那個……”陳柏朝秦賁問道:“要是現在給你一篇療傷詩文,你能救好她嗎?”
“不行!”
秦賁搖頭:“必須要舉人以上才有這個本事,涼城秦爺我知道的就縣令大人、書院黃老頭兩個舉人以上文位的士人。”
他臉上露出些挫敗。
這二人,分別是涼城官、學的領頭人,高高在上,又離得遠,怎麼可能來得及救人?
便在此時。
就見那承德牌坊再度光華流轉。
其上,一句出自《九歌·少司命》的詩文——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
散發柔和的橙光,落在何濟媳婦身上。
在陳柏和秦賁的注視下,那何濟媳婦的臉色,竟然越來越好,逐漸變得紅潤。
胸口凹陷的腳印傷口,也緩緩平複。
就連粗糙手掌上密密麻麻的針眼,也消失不見,變得有如二八少女的手。
隻是那半瞎的眼睛,依然沒有起色。
很快,隨著何濟媳婦一聲輕哼,睜開眼睛,牌坊重新變得沒有任何異象。
陳柏有些好奇地看著牌坊,低聲喃喃:“寶貝啊。”
“當然了,大學士的文名牌坊,上頭都是進士墨寶,當然是寶貝!”
秦賁說了一句,又罵罵咧咧道:“娘的,這牌坊好些年沒有動靜,今日又是救何濟,又是救何家媳婦的,難道是何濟他老子顯靈了?”
陳柏沒理會他的嘟囔,輕輕將何濟媳婦扶起來:“沒事吧?”
“沒、沒事。”
那何濟媳婦才醒來,看到兩個穿著捕快服的人,畏畏縮縮,半瞎的眼睛裏滿是恐懼。
尤其是見到五大三粗的秦賁,立馬裹緊了領口。
看來,這才是平民百姓遇到捕快的正常反應。
秦賁翻了個白眼,站起來:“別他娘躲了,秦爺我對旱巴巴的老蔥沒興趣。”
陳柏則是擠出前世麵對求助群眾時的熱心笑容,朝著何濟媳婦解釋道:“大姐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剛才還是我這位同僚幫你打跑了何濟呢。”
他極有耐心地向何濟媳婦解釋了事情經過。
或許是因為陳柏態度和善,而且有前世對群眾時候的熱心赤誠,何濟媳婦對他逐漸沒那麼害怕了。
得知是牌坊顯靈救了她,還朝著牌坊連連叩頭感謝。
過程中,陳柏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宋芸娘。
是城南某個小富戶的女兒,當年仰慕承德坊這個貧民窟裏何濟的才名,被何濟哄騙,和家裏鬧翻嫁給了何濟,熬夜織布供何濟讀書。
結果,被何濟始亂終棄,眼睛又半瞎了賺不了錢,隻能在承德牌坊下討飯吃——去其他坊,會被那兒的丐幫打。
“宋大姐。”
陳柏瞧著和宋芸娘熟了,和善地笑問:“我們今兒個來承德坊巡街,剛才和何濟打了一場,挺累的,能去你家坐一會嗎?”
宋芸娘捏了捏衣角,聲音顫抖:“你、你們要去我家裏?”
“隻是去歇一歇,放心,我們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陳柏笑嗬嗬說著。
片警巡邏,了解片區情況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去街坊家坐坐,警民一家親了。
宋芸娘雖然半瞎,但能看出來長得並不差,隻是被歲月風霜磨得有些粗糙。
聽到陳柏的話,她臉上有些不情願,又交織著對酷吏的畏懼:“差爺您救了芸娘,當然可以去……”
話說到一半,她悄悄瞥了眼旁邊,看著地上的豆腐腦惋惜的秦賁一眼。
秦賁一眼瞪了過來:“看什麼看?”
陳柏上前,擋住了秦賁的視線,朝著宋芸娘笑道:“宋大姐你放心,我是他上司,我管著他。”
秦賁聽了,瞪大了牛眼:“小子你……”
“能吃一輩子的傳府戰詞,我還有,好吃的東西,除了豆腐花,也還有很多。”陳柏扭頭朝著秦賁耳語。
秦賁咽了咽口水。
“行,陳爺你以後就是俺老秦的上司了!”
秦賁擺擺手,笑嘻嘻承認了陳柏的話。
傳府戰詞,就算不是他作出來的,能讓他第一個用才氣吟誦出來,以後他用起來也會得心應手,實力增強再也不怕何濟那些人。
更別說還有那麼多好吃的。
上司就上司唄,一個名頭罷了。
秦爺我隻在乎實惠!
秦賁想著,朝著陳柏催促道:“陳爺你快點,到底去不去啊,咱們得趕緊走了,鳴縣及以上詩詞出世,一定會引來負責收錄詩詞的書院的關注,再不走,咱就走不了了!”
“你不走,秦爺我自己去!”
陳柏看向宋芸娘,笑容可掬:“宋大姐?”
宋芸娘猶豫了好一會,這才點了點頭:“隻要差爺不嫌棄我家破舊,那就走吧。”
宋芸娘帶路,三人朝著承德坊深處走去。
臨走時,秦賁又扭頭看了安靜的承德牌坊一眼,目光狐疑:“怪事……”
承德坊外,永成坊某座酒樓三層包間。
透過窗戶,能看到承德牌坊。
胖乎乎的縣令賈德誌站在窗前,望著漸行漸遠的陳柏一行,回頭笑道:“老黃頭,把秦賁這個能寫出傳府戰詞的人才送給了我縣衙,現在是不是悔之晚矣了?”
“目無尊長,叫師兄!”
包間裏坐著個身著寬大儒袍,白須及胸,仙風道骨的老者,聽到賈德誌的話,吹胡子瞪眼。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去的秦賁,不屑道:“此子在棲月樓眠花宿柳不給錢,壞我涼城書院名聲,我黃景險些落下個教學無方的惡名,將其逐出書院已經是輕饒了他!”
“寫出傳府戰詞又如何?那也難掩其品行不端的劣根!”
涼城書院院正黃景,一臉的正氣。
陳柏給秦賁的那首《塞下曲》詩成傳府,承德牌坊上空異象浮現,秦賁頭頂才氣高達兩尺,本縣秀才文位以上者皆有所感。
他們二人,也是在秦賁誦完詩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此刻,賈德誌聽到黃景凜然正氣的話語,圓臉帶笑:“老黃頭,你若是真看不起他,又為何暗中操縱承德牌坊的墨寶救何濟,讓他不至於擔下殺害童生的罪名,又幫他治好了那何濟內人?”
一聽這話,黃景氣息一滯,旋即瞪了眼賈德誌,揮動袖袍:“胡言亂語,本院那是奉行孔聖的上天有好生之德。”
說著,他神色崇敬地朝著文山大陸中心方位拱了拱手。
那兒,有文山大陸的讀書人聖地——稷下學宮。
隻是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黃景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賈德誌笑笑,也不再抓著不放,看著那承德牌坊,歎氣道:“馮禦虛,可惜了……”
黃景聞言,也是搖頭,目露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