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叔,你看我父親已經出去這麼多天了,連個信都沒有。這不,剛接到他發的傳呼,我擔心我爸出啥事了,我請幾天假去巫江看看什麼情況。”我焦急地對古建築研究所的副所長錢為民說道。
“是啊天佑,你爸出去這麼多天,我們也沒聯係上他,這一堆文件還需要他簽字,你要是不來說,我估計都要去報警了。要不要我找個人陪你過去看看?”錢為民關心地看著我說道。
“不用了錢叔,我去看看就行,有啥事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聽我說完,錢為民想了想,看著焦慮的我,隨即點點頭說道:“那行,天佑你先去看看,有啥事抓緊給我打電話。”
我與錢為民告辭,便給王衛東打了個電話。
“什麼?你要去巫江找咱爸?看在咱倆出生入死的份上,哥們我陪你一起去。對了,你不是說咱爸還有個老朋友劉叔嗎,咱們叫上他一起去。他那身手,咱們遇到啥事也吃不了虧。”王衛東在電話那頭說道。
對啊,我都把劉叔給忘記了,前幾天和他分手,他還專門說到要和我一起去找我父親。我連忙聯係了劉叔,沒想到劉叔竟一口答應下來。
巫江地處渝陝鄂三省交界,自古就有“巴夔戶牖,秦楚咽喉”之稱。因占據寶源山鹽泉,上古時期,這裏就是巫鹹國所在之地。
而巫術文化在上古巫江更是巫風盛行。據《山海經.大荒經》記載,以巫鹹為首的“靈山十巫”曾在這裏創造出我國最早的占星之術和占卜之術。
而木匠的祖師爺魯班也曾在此留下自己的足跡。
我國傳統的道術正是源於巫術,巫術也由原來的利用天地自然法力,變成後來的通過自身修行,從而達到可操控一切的神秘力量。
九十年代初,因為地處山區,巫江民風淳樸,消息閉塞,大部分山民依然奉行巫術文化,無論是婚喪嫁娶還是家族祭祀,甚至辟邪驅鬼,招魂醫病,都會請來巫師巫婆起案念咒,消災解難。
巫江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
七十多年前,兩個從山東來的道士在大寧河畔的巫山之上,硬是在這個巫術橫行的地方建了一個通天觀。
通天觀在此積德行善,教化山民,竟也贏得一批膜拜信徒,在這巫山之上站住了腳。然而,十年浩劫,破除封建迷信,通天觀也就此敗落下來。
巫山小道上,一輛拖拉機正在突突地冒著黑煙,艱難地走在泥濘的山路中,剛剛下過的一場暴雨已經把小道變成了一道道溝壑。
“老鄉,這裏離通天觀還有多遠。”王衛東自己點燃兩根煙,順便遞給了開車的老鄉一根。
“轉過這個山,再往對麵山上走個倆小時就差不多到了。不過,恐怕你們趕到那裏估計都晚上了,那邊山下有個靈村,你們晚上就住那吧。我*你仙人板板,整天下個不停。”老鄉說完把嘴裏的煙頭一口吐到泥濘的路上。
“靈村?為啥叫靈村?”一旁的劉叔問道。
“通天觀原來是兩個山東道士建的,那個村子的人曾經被老道救過,後來老道在此羽化。為了感謝老道的功德,全村開始為老道守靈,所以,我們當地人都叫它靈村。”
“哦,是這樣。”劉叔聽完默默地點點頭。
"對了,我們這裏一直盛行巫術,那個兩個老道是從外地來的,不可避免的和我們這裏的巫師巫婆發生矛盾,據說靈村的人至今還和他們結著仇呢。"老鄉說完這些,似乎有點噤若寒蟬。
拖拉機在泥濘的路上不斷顛簸著,我索性眯起眼睛打起了盹。
腦海裏卻不時閃現出父親的身影。正常來說,父親應該會多留一些信息給我,然而傳呼上卻是隻言片語,莫非他在這遇到了什麼危險?
一陣喧鬧的鑼鼓聲忽然從前麵的山路傳來,偶爾還能聽到幾聲三眼炮的聲音。
隻見紙錢飛落,竹竿上掛著的引魂幡在風中飛舞,一群穿著白衣孝服的人正在向我們走來。拖拉機不得不在路邊停了下來。
“好家夥,這麼熱鬧。”王衛東好奇地伸著頭往前看去。
一個帶著鬼臉麵具的巫婆正在棺槨旁邊走邊跳,手中拿著一張點燃的黃符作出各種誇張的動作,嘴裏還在嗚呼嗚呼地叫著。
當她從我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一雙黑洞洞的眼珠從鬼臉麵具中露了出來,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渾身發毛。
那個司機看到這個巫婆,竟然不敢直視,慌忙對我們說道:“別看,她是這附近有名的大巫婆,邪著呢。”
聽到司機這麼說,我們也慌忙低下了頭。
轉眼,這群人離我們越來越遠。司機這才緩過神對我們說道:“走吧,別回頭看。”
王衛東聽罷慌忙跳上拖拉機,我和劉叔也跳了上來。
“這也太霸道了,看都不能看了。”劉叔帶著一臉冷笑對司機說道。
“你們是外鄉人,不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這裏的巫婆神漢在我們這裏就是神,所有的人家裏辦紅白喜事不請他們來做法事,你家就等著倒黴吧。”
“倒黴?倒什麼黴?”我接著又問道。
“反正就是你不請他們,你家要不是雞死就是狗亡,嚴重的小孩子都會莫名其妙的生病。我們可不敢招惹他們。”
拖拉機又轟隆隆地響了起來,我們繼續向靈村方向走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慢慢變得暗淡下來。隻見前方不遠處,一個小村莊漸漸露了出來。這裏看來就是靈村了。
“靈村到了,今晚你們就住這裏吧,我去給你們找村長。”司機說完跳下車進了村。
沒過一會,一個年長的老者從村子裏走了出來,雖然已經是白發蒼蒼,但是雙眼精氣十足,走路虎虎生風。而他的身旁還跟著一個年方二八的女孩。
“你好各位,你們要去通天觀?”老村長一臉警惕地看著我們。
“老村長,我們是來找我父親的,前幾天他說來通天觀考察遺址。”
“前幾天確實來過一個中年人,在這裏住了一晚上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父親。”一旁的女孩突然開口說道。
說完,她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對淺淺的酒窩。不知道為何,這個笑容竟然把我看得心麻意亂。
“誒,誒,幹嘛呢?”一旁的王衛東看到有點失神的我,連忙拉了拉我的衣服。
“嗬嗬嗬。”女孩見狀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一本正經地對女孩說道:“你說他住了一晚就走了?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沒有,他走的似乎很匆忙,天還沒亮就走了。對了,他走的第二天晚上,又來了一夥人。我看他們不像好人,就沒讓他們住在村子裏。”女孩用一雙丹鳳眼看著我說道。
看著老村長依然警惕的樣子,我似乎明白了怎麼回事,連忙拿出了工作證。
女孩看了看,露出一副羨慕的表情念道:“張天佑,汴京市古建築研究所研究員。沒有想到還是個高材生,我叫舒彤。”
看到女孩一臉的崇拜,我內心有點洋洋得意。連忙謙虛地說道:“哪裏哪裏,您高看了。”說完,我自己竟然顯得有點不自然起來。
“老村長,後來的那幫人是不是都帶著一個銅牌。”一旁沉默的劉叔突然問道。
“銅牌?嗯,好像有。那天天已經黑了,光線不太好,他們問了幾句就走了。”老村長摸著胡子說道。
聽到劉叔問銅牌的事,我一臉疑惑地看看了他,他裝作沒有看到並不做聲。
老村長顯然對我們放鬆了警惕,接著對我們說道:“我看天也不早了,今晚你們就先住我家吧,正好我家還有間空房。彤兒,你帶著他們過去吧。”
我們連忙向老村長表示感謝,跟著舒彤進了村子。
“好家夥,這一路把我顛得七葷八素的,我都快吐了,讓東哥躺著舒坦下。”王衛東點上一支煙,翹著二郎腿一下躺到床上。
“天佑,我看你小子是看上人家那個姑娘了,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人家吃了。”說完,王衛東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劉叔聽完,也在一旁嘿嘿地笑起來。
“去你的,瞎說什麼?我這正人君子會幹那事。”話音未落,隻聽到房門一響,舒彤從外麵走了進來。
“幾位大哥,這有點吃的,你們先墊墊肚子,我一會給你們燒點熱水燙腳。”舒彤拿出幾個紅糖粑粑放在桌子上。
忽然,外麵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隨後聽到一個男聲驚慌地喊道:“不好了,那個覡婆娘來了。”
隻聽到老村長大聲說道:“你們快去組織人,我馬上到。”
舒彤聽到外麵的聲音,臉色竟然變得煞白, 連忙對我們說道:“你們待在房間裏,千萬不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