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院的半數丫鬟抬著東西去追月園,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下人的目光。
他們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甚至有人開了個小小的賭局,就賭顧之齡是否會接受。
絕大多數人都堅信,顧之齡絕不可能收顧嬌的東西。
從顧之齡往日的做派來看,她非常嫉恨顧嬌,因為顧嬌占據了她的位置,因為顧嬌禮儀形態都十分符合真正世家千金的標準。
她在顧嬌麵前無論再怎麼硬撐著,也都隻能自慚形穢。
所以,她自尊心非常強,顧嬌送禮給她,她會覺得受到莫大的侮辱。
何況,顧太夫人疼惜這個好不容易尋回來的親閨女,好東西都緊著用,實在不缺什麼。
一炷香以後,荼靡院的丫鬟拿著原封不動的禮物返回。
留意此事的下人們心裏道了聲“果然”,連了解都沒了解,就隻按著自己的偏見更加認定顧之齡上不了台麵,也對她更輕視了幾分。
“看看,我就說她肯定不會要的吧。”季華音給了顧嬌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顧嬌笑笑不在意,順手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這不是才開始嘛,很正常的,娘還是相信她遲早會被娘感化。
我記得剛才吃飯的時候,見燃很喜歡吃粉蒸排骨,連裏頭的紅薯都吃了不少,他應該是喜歡吃甜口的點心吧?”
季華音:......
她挪了挪身子,探頭往紙上看去。
桂花糕、雲片糕、芝麻酥、驢打滾、蜜三刀......
“您就該給他們送幾個苦瓜過去。”
這番賭氣的話果然引來顧嬌不滿的眼神,季華音撇撇嘴,心裏卻在計劃著該早點除掉顧之齡,免得自己的聖母娘被人害死還一心為別人著想。
另一邊,沈承譽帶沈金鑾去取回七巧板,還陪著她玩了許久,才找理由脫身。
他不大明白小孩子精力為什麼那麼旺盛,玩起來根本不知道疲倦。
忽地顧之齡哄沈金鑾的身影浮現在他腦海裏,莫名地就將負責監視顧之齡的下屬招來彙報情況:“自從您走了之後,顧四小姐就帶著孩子們開始種土豆,還把豬圈雞圈的位置給規劃好了,看樣子是真打算養豬養雞......”
說到這個,下屬都無語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見過養豬養雞的世家千金。
“對了,顧家三小姐派人給她送了禮,不過她看都沒看就把人趕走了。”下屬隨口一提。
沈承譽暗嗤,顧之齡這個女人怕不是恨死了顧嬌,做出拒絕的事情不是很正常麼?
若是在送回去的東西裏麵下毒他都不奇怪。
這時候他腦海裏閃現了一下季華音小小身影站在太夫人處指控顧之齡時候的表現,頓覺不對勁,眸色深了幾分:“再派些人去監視顧嬌,”頓了頓,“還有......季華音。”
“是。”下屬領命,忙退下去安排人手。
追月園內,顧安寧把一塊土豆塞到土坑裏,不解地問:“娘,你為什麼不收下?”
“無功不受祿。”
顧之齡說著場麵話,埋頭繼續刨地。
她知道顧嬌送禮的目的是為了示好,隻是她一想起原主上輩子對顧嬌做的事,就實在不好意思接受。
雖然不是她做的,真計較起來也跟她沒關係,但是她知道顧嬌的悲劇都來自於原主,她就總覺得虧欠顧嬌。
怎麼都沒辦法,理直氣壯地接受顧嬌的好意。
太造孽了。
顧之齡歎了口氣。
“季華音拿銀針紮那些東西,是為了試毒麼?”顧見燃聲音悶悶的,突然在顧之齡身後響起,嚇了她一跳。
她撫著心口,試圖撫平急促跳動的心臟,轉過身來無奈道:“應該是吧,但那些東西我們都沒碰過,她應該試不出什麼來。”
看來季華音對她非常警惕啊。
在原書中,季華音剛重生時就對原主恨之入骨,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把原主弄死的機會。
現在大概也正拿著放大鏡死死盯著她吧?
顧之齡腿肚子忍不住打顫,她在這種能成為爽文女主的大佬麵前,就跟螞蟻似的,想弄死她易如反掌。
她得在季華音再次動手前改善一下對方對她的看法,才能更好的苟且。
“她憑什麼懷疑我們?”顧見熄十分不滿。
顧安寧也鼓著臉氣哼哼的:“是她們先來招惹我們的,我們都沒想過她們會毒害我們!”
顧見燃就是為此生氣,他們母子四人是臉上寫滿了“我是壞人”“我要殺人”麼?
好端端地在自己院子裏種菜,憑什麼要被人如此惡毒地猜忌?
“這......”
恭喜你,你猜得七八不離九。
至少對於季華音來說,確實如此。
顧之齡尷尬地摸摸鼻尖,她總不能說上輩子他們母子四人把季華音母女和顧家害得很慘吧?
“不對!”顧之齡看向顧見燃,“她在外頭用銀針試毒?”
“她要是敢,我就把針都紮到她身上去!”顧見燃麵色冷峻,“她在荼靡院裏試的,我見妹妹一直盯著裏頭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布偶,所以想拿給妹妹,就跟了過去,誰知道會看到那一幕。”
他越說越氣,仿佛當時銀針不是紮在布匹玩偶上,而是深深紮到了他的身體上。
顧之齡笑不出來了,什麼叫做“把針都紮到她身上”?
不是才四歲麼?
怎麼就有日後西廠“燃爺”的風範了呢?
不行不行,得盡快糾正過來。
顧之齡揉了揉顧見燃的小臉,把人揉得對她怒目而視,她才板著臉道:“是不是不太舒服?”
“你說呢?”顧見燃眼裏燒著火。
顧之齡繼續道:“我收著力道都能讓你不舒服,你覺得一根針紮到人身上,是不是特別疼特別難受?”
顧見燃倔強地不回應,她看出他的不認同,繼續道: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許在你表姐看來,我們確實不值得她信任,所以她才會防備我們。
而她的做法,其實隻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問心無愧,又何必介意她們自保呢?
她的針隻紮向那些死物,而不是我們,所以我們不能以此傷害她們。”
“她們要是敢欺負我們,我就會把她們紮成篩子!”顧見燃狠狠道。
顧之齡欣慰地笑笑,他看似凶狠,其實還是退了一步。
他已經答應不記恨季華音的猜忌,隻要季華音不越過底線,他也不會再為類似的事生氣。
顧之齡讚賞地豎起大拇指。
顧見燃氣勢十足地哼了一聲,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讓步似的,讓顧之齡來了收拾他的想法,笑容滿麵道:“我聽你的意思,你剛才是打算去偷東西了?”
顧見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