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幕漸漸籠罩。

書房內點起明燈。

一道暗影悄然在書房內顯現，恭謹地跪於地上，將一封書信捧過頭頂，“王爺，就在方才，王妃修書一封欲送出，請您過目。”

端坐上首的冷漠男人抬起寒眸，骨節分明的手將信取走，利落撕開，展信而讀。

一目十行地覽閱後，蕭君祐深邃冷眸中透出幾分沉思。

書信之上字字句句透出的恨，他如何看不出。

手指輕撫過頁腳褶皺淚痕，眸底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質疑。

信中所言不似作假，可她心中不是隻有肅王麼？

片刻後，蕭君祐將信認真細致地折好，重封入信中。

手指一抖，穩穩丟進暗衛手中，“複原，送出去。”

“是。”

暗衛恭敬垂眸，轉瞬消失。

眼見蕭君祐又翻開冊子，管家躑躅一下，還是壯著膽子道：“王爺，太醫已侯在門外，您要不要先見見？”

蕭君祐目光未從字句間轉移，隻是冷淡道，“讓他進來。”

管家鬆口氣，立即快步過去開門，迎太醫入內上前。

搭脈、問詢後，太醫撩起蕭君祐衣袍，看著他緋紅一片的手臂和胸口，嘖嘖搖頭，嘟囔，“臣不是都提醒您多次了，不能吃羊肉，不能吃羊肉，您怎麼就是不聽呢？”

“您瞧瞧，又過敏了，也虧您還能如此淡定的忍耐。”

蕭君祐習以為常般，對太醫的嘮叨不見絲毫反應，冷峻臉龐上依舊寒如冰湖。

歎口氣，太醫認命地為他塗抹藥水。

離開前，還是不死心地叮囑，“可不能再吃了，尤其是這幾日，這東西厲害起來，也是要命的。”

“知道了。”冷淡話音裏，多少摻雜著敷衍。

太醫無奈，不好多勸，隻能又叮囑管家一番，便離開了。

管家送走太醫回來，悄悄覷一眼蕭君祐神情，乖覺地站在一旁磨墨伺候。

“讓知道的人都閉緊嘴巴，誰若多透露半句，你知道後果。”

“是。”

是夜，月明星稀。

蕭君祐踩著如水月華回到房中時，慕雲輕已然入睡。

可她睡得並不安穩，嬌小身體團成一團，緊緊抱著被褥，娟秀眉梢深深蹙著，似在經曆夢魘。

蕭君祐坐在床沿，略帶著涼意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眉梢，為她展眉。

女子輕輕呢喃一聲，眉心蹭一下他的指，帶著依賴，竟真的慢慢平靜下來。

蕭君祐輕聲起身，寬衣解帶，簡單收拾一番，才重回床榻，小心翼翼地躺去。

“夫君怎麼這樣晚才回來。”甜軟嗓音還夾帶幾分惺忪睡意，迷迷糊糊的。

慕雲輕眼都未睜，便自然地蹭過來，挽住蕭君祐手臂，“我等夫君好久呢，你不在，我會害怕的。”

小手不安分地向男人胸膛探過去，人也撒著嬌粘上去。

卻倏然被握住手腕。

力道不重，足夠阻止她進一步行動。

“嗯？”

慕雲輕迷糊抬眼，總算是眯開一條縫，雪白脖頸在寬衣下暴露無遺，精致鎖骨清晰可見，獨屬於她的淺香也正在鼻息間彌漫。

蕭君祐眸光閃動，喉結輕滾一下，神色複雜。

若不是怕被她發現過敏一事......

歎口氣，保持著克製將她給壓下，略有些暗啞道，“不要胡鬧，睡覺。”

他牢牢將人圈在臂彎裏，似是怕她又不安分。

慕雲輕心底掠過一絲失望。

看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

也罷，來日方長。

乖巧地將小腦袋埋在蕭君祐肩上，慕雲輕重新閉上雙眼，輕聲道，“好，都聽夫君的，晚安。”

她複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獨留蕭君祐毫無睡意、而神思複雜地看著她那張嬌俏絕美的睡顏。

直至後半夜，他才壓下雜思，沉入夢鄉。

翌日天光未大亮，冷清晨光才從明紙透入窗，沁兒便敲門喚醒二人。

今日是回門之日，耽誤不得。

慕雲輕慵懶地抻出懶腰，玲瓏身材勾勒出一道曲線。

蕭君祐隻是掃一眼，便迅速別開視線，掩唇輕咳一聲，轉開話題，“今日回門？”

“是呀。”也不知此番回去，慕雲姝是何神采。

蕭君祐略作沉吟，“我與你同去。”

早飯後，兩人便乘馬車前往左相府。

左相位高權重，府門富貴堂皇，禦賜匾額懸在上頭，更彰顯聖寵隆恩。

慕雲輕坐在馬車內，自打起的簾子處望過去，眸中印出星點譏諷。

“下車。”

冷質生硬的聲音自車外傳來，一隻手也已穩穩地遞到她麵前。

慕雲輕心頭一暖，微微一笑，扶著蕭君祐的手下車，親昵地偎在他身側，“謝謝夫君。”

蕭君祐冷唇輕抿，不輕不重地“嗯”一聲。

一番親密畫麵落在門口來迎的慕雲姝和姨娘蔣氏眼中，格外刺眼。

忍下心頭不爽，慕雲姝到底是站出來，柔柔喚一聲，“姐姐。”

嗓音稚嫩天真，與那日在懸崖邊一般無二。

慕雲輕緩慢抬眸，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平靜之下，是翻湧著的蝕骨恨意。

慕雲姝唇角純良笑意不減，輕快走來，挽向慕雲輕手臂，“姐姐，嫁入王府後，你似是愈發明豔動人了，我都不及姐姐了呢。”

慕雲輕胸膛浸著冷意，不動聲色避開她伸過來的手，“論容貌，我確實自小就勝過你，大家都看在眼中的事，就不必多提了。”

過分直接的話語，讓慕雲姝笑意一僵，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蔣氏略不滿地隱晦瞪過去一眼，“都是一家子骨肉，一樣的慕家血脈，美不美的就不必多爭了，還是先進內吧。”

話音落下，便挽著慕雲姝在前一步要跨入正門。

“慢著。”

清脆甜軟的嗓音在二人身後響起，平靜的語調，無端端透著強硬和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