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慕雲輕輕輕勾起唇角，似真似假地應道，“他怎麼想，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瞧著，倒是肅王遠遠及不上晉王，如今我與晉王也成婚了，安安分分做個晉王妃，似乎也很不錯。”

“姐姐這是和我開玩笑呢，你既然嫁過去，最該明白晉王如何喜怒不定，他殺人無數，陰狠狡詐，如此凶狠魔頭，不是姐姐一貫最討厭的嗎？”

“倒是肅王，溫文儒雅，端方君子，姐姐仰慕多年，不惜嫁入晉王府以身作餌，不就是為和他的將來？肅王對此也是很感動的呢，一直都在牽掛著姐姐。”

慕雲輕斂去眸中情緒，垂首低低柔柔道，“是呀，他與我有約呢。”

慕雲姝並未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她藏著得意一笑，虛偽誇讚，“姐姐和肅王的情誼，我看著都是感動羨慕的呢，肅王知道姐姐今日回門，特意讓我傳話，想和姐姐晚上見一麵。”

慕雲輕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欣喜，“謝謝妹妹，我記得了。”

兩人好似重回昔日姐妹情深模樣，又是一番親昵寒暄。

不遠處的假山後，一道黑影冷硬立著，聽完這番話，淩雲是被蕭君祐派出的，不想聽到這樣一番不堪入耳的話。

眸中閃過冷光，他倏然消失，將話語帶給了蕭君祐。

男人負手靜立，身遭繚繞著冷意。

半晌，才冷淡吐唇，“此事，你便當作從未有過。”

淩雲一愣，卻還是吐出一字，“是。”

慕雲輕尚不知頭頂懸著一柄刀，一路腳步輕快地向回路走去。

不想才出花園，就遇上蕭君祐。

眼眸立即彎起，她輕盈撲去，扯住男人衣袖輕晃，“夫君怎麼出來了，是特意來尋我的嗎？”

蕭君祐不動聲色扯回，淡聲道，“隻是隨意逛逛。”

垂眸望一望空蕩蕩的手，慕雲輕一愣。

她有些不解地抬頭。

方才在房中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還在為慕雲姝之事生氣？還是......

慕雲輕掩住心底一線失落，揚起笑容再度扯起他的袖子，動作更為小心些，“夫君，花園裏的花開得正好呢，我陪你去看好不好？你若是有喜歡的，我摘下來給你編花環。”

蕭君祐薄唇抿住，冷意瞬時散去不少，卻依舊撇開目光。

可這一次，卻沒撤回手。

慕雲輕再接再厲，貼上去幾分，甜軟撒嬌，“夫君，就當是陪我了嘛。”

說著話，手指輕輕勾了一下蕭君祐掌心，惹得他再難忽視。

“......好。”

慕雲輕臉上倏然展開明媚笑意，親昵地挽住蕭君祐手臂，“就知道夫君最好了。”

蕭君祐藏著絲無奈，複雜地任由她拉著進入花園。

......且看今夜，她如何應對吧。

夜幕漸從天際升起。

慕雲輕理一理鬢發，抬眸覷向坐於另一側認真處理事務的蕭君祐。

“夫君，我去找一下祖母哦。”極小聲放下這句話，便放輕腳步離開了房間。

關門一瞬，房內男人倏然抬眸，深邃眼底翻湧著克製的怒火和失望，手中冊目被他用力捏得不成形狀。

一道黑影悄然出現，提劍恭謹道，“王爺，屬下跟去看看。”

“不必。”

腳步方抬，就聽座上寒氣逼仄的男人冷冷吐出這兩字。

淩雲不理解地抬起頭，蕭君祐卻並未有解釋之意，垂下眸，手指翻過書頁，好像一腔怒火都似一瞬散去，掩在了平靜湖麵下。

慕雲輕領著沁兒，一路步履輕快地來至老太太房中。

邁入門檻，慕雲輕便見老太太正一口湯藥，一口甜食的進著。

她不由笑道，“都說是老小孩，這話是不假的，祖母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吃湯藥還一定要有甜食在側。”

慕老太太嗔她一眼，“都是我慣的你這張嘴，嫁入王府後，看著是越發伶牙俐齒了。”

慕雲輕含笑入內，在她身側坐下來，自然地捧過湯碗，侍奉湯藥。

她瞥過那一碟糕點，似是隨意道，“這點心，又是大廚房那邊做的？”

“是啊。”慕老太太點著頭，“我這邊的小廚房做糕點手藝不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慕雲輕笑著捏起一塊糕點，放在鼻下嗅一嗅，“祖母喜愛糕點，那我回去後便給祖母請一個大廚來，這大廚房如今是蔣姨娘把持著，飲食一概都要小心為好。”

前一世，蔣氏為爭奪管家大權，便在飲食當中動手腳，給老太太下了一計無法讓人察覺的慢毒。

全家都以為老太太是年邁了，加上太過操心，這才讓身子一點點垮掉的。

哪怕是慕雲輕，起初也是沒有懷疑那對母女的。

不動聲色地放下糕點，慕雲輕將心底翻湧起來的恨意也努力壓下。

不想慕老太太卻是一陣詫異，語調都揚高不少，“你......讓我留心誰？”

慕雲輕笑容不改，溫和道，“留意蔣氏，她如今在府中春風得意，唯獨是沒有得到您手中的管事大權，怎麼會甘心？所以無論如何，還是小心些的好。”

慕老太太更為詫異，“你......”

這小丫頭，從前不是最聽那對母女的話嗎？

若不是有她在護著，估計早就被她們拆吞入腹，骨頭都不剩了。

慕雲輕輕歎口氣，認真凝視著老太太道，“從前是我不懂事，此番嫁入王府，我觀察著府中諸多事宜，看著王爺如何不容易，這才醒悟過來。”

“往日裏讓祖母為我勞累，都是我的不是，往後，就換我好好護著祖母了。”

慕老太太一陣感動，眼眶染上薄紅。

她拍著慕雲輕肩膀，不住欣慰道，“好，好，這樣便好。”

輕輕擦去了眼角濕.潤，老太太見她清醒過來，便也不避諱什麼了，直接問她，“聽聞你在新婚之夜自裁，這是怎麼一回事？”

提起此事，慕雲輕心中劃過冷意。

她盡所能克製住心緒，平靜開口，“那件事也是孫女糊塗，您應當知道孫女此前為肅王做的荒唐事，不過在那之後晉王待孫女千依百順，格外疼惜，才讓孫女看清了何謂真情，往後，便不再做這等傻事，好好與晉王過日子了。”

慕老太太聽出她話中的堅定，唇畔也流露出笑意，終於是放下心。

“晉王確實是好的，你能如此想，我再是寬慰不過。”

他當然是好的，是這天下最好的人。

慕雲輕甜甜想著，如吃了蜜棗，唇梢也流溢出些許滋味。

從老太太屋中出來時，天際已然是徹底被夜幕籠罩了。

慕雲輕攜著沁兒一路往回走，待回房時，卻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屋內點著明燭，屋外夜空晴朗溫和。

可無端端的，就是有一股冷意從脊髓升起，讓人一陣頭皮發麻。

慕雲輕不動聲色給沁兒去一個眼色，著她在屋外伺候，自行踱步入內。

蕭君祐背對著她，站在一幅字畫前，似是在賞閱，身遭卻皆是肅冷之氣，背在後的手握成拳，一道道青筋盡顯。

“夫君。”

慕雲輕隻覺眼前一花，再回神，已然是與蕭君祐那雙目光對上！

他沉沉俯視著她，冷眸裏冰冷殺意毫不掩飾，沁著冰渣似的冷酷嗓音，更讓人如墜冰窟。

“說，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