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不可置信的彈幕聲裏,海島漸漸陷入沉寂。
時值半夜,肆虐的暴風雨終於停了。
簡陋的臨時巢穴裏,篝火的餘燼還殘存著一絲溫暖。
黑暗中,景汐安靜的躺在鋪滿幹草的岩石上,突然眼皮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清泠泠的月光從棕櫚葉屏風的縫隙中滲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兩道無聲無息的黑影,腳步輕盈,行動鬼祟。
突然!一抹雪亮的刀光從夜色裏劃過,直指景汐的胸口!
想殺人?
景汐眉頭一跳,來不及多想,手往腰間一摸,軍工刀在半空中綻開一道寒芒。
“嗤”的一聲,劃破血肉,鮮血飛濺。
正當景汐想要趁勝追擊時,另一個黑影已經見勢不妙,一把拽過受傷的同伴,狂奔而出,眨眼間消失在黑夜裏。
景汐快步追上,打算留下這兩人,問個究竟。
隻是這倆人本事沒多大,跑的卻是比兔子還快。
景汐警惕的環顧四周,已經徹底失去了對方的行蹤,有些可惜。
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她的命?白天已經下過一次毒手,見她沒死成,片刻也等不及,雨一停就又摸了過來!
景汐百思不得其解,原主的記憶裏,並沒有這樣不死不休的仇家。
還是,是她疏漏了什麼?
景汐想不明白,經曆了剛才的千鈞一發,生死一刻,她已經全無睡意,提著軍工刀漫無目的的走在海灘上。
走不多久,她遠遠就看見了一點亮光,冷白色的光。
她眯眼仔細去看,才發現,遠處岸邊的礁石上正坐著一個人,看身形,應該是個身形修長高大的男人。
海水拚命的撞在礁石上,在月色下,碎出無數的光點。
那人就安靜的坐在那裏,黑色的風衣被海風吹的飛揚,於靜默中凜冽喧囂。
景汐不自覺的走近了些,下意識將自己隱藏在洶湧的浪聲裏,不想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是她的職業病,她習慣將自己隱藏起來,好隨時發出致命一擊。
走的近了,景汐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年輕俊美的男人裹在風衣裏,微微垂著頭,冷削的側臉被手機頻幕的光照的發白,漆黑的發絲垂落著,投下一片陰翳,看不清他的眼睛。隻看到他高挺如雪峰的鼻梁與微微下垂的唇角,透出幾分涼薄,幾分沉冷的死寂。
就如同這海邊漆黑堅硬的礁石般,不近人情。
是楚鄞。
景汐立刻從原主的記憶裏找出這個人的資料。
一出道就爆火,如今紅遍大江南北的頂級巨星,拿獎拿到手軟的年輕影帝,憑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迷倒萬千少女的男人——楚鄞。
是他?
景汐屏住呼吸,想的有些出神。
突然,楚鄞微微偏頭,那雙原本隱溺在陰影裏的雙眸,不期然朝她望來。
景汐一怔,四目相對。
楚鄞狹長的鳳眸涼涼的盯著景汐略顯慌亂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眼睫半垂,寒冰一般,壓迫感十足。
景汐的眼珠不受控製的微微轉動了一下,複又鎮定起來,回望向楚鄞咄咄逼人的目光,握著軍工刀的手悄悄收到身後,刀尖還染著猩紅的血跡。
冰涼的海風中,少女微卷的發絲略顯淩亂的飛舞著,身形單薄,漂亮的桃花眸子盈著溫潤的水光,明明嬌滴滴的模樣,眼神偏像一柄利劍般,刺破濤聲。
楚鄞有些意外。
對當下的僵持略感煩躁。
“嗯?”
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卻被低沉磁啞的嗓音渲染的纏綿悱惻百轉千回,讓人抓心撓肝。
景汐回過神,意有所指的將目光轉向楚鄞手中依然握著的手機。
楚鄞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愣了一下,隨即淡薄的唇角扯出一絲弧度,似笑非笑。
“怎麼?要舉報我?”
尾音繾綣,卻寒徹入骨。
“特權?”景汐不為所動,平靜的問道。
節目組規定,野外生存的規則,是不允許帶任何聯網設備的,除了節目組特製的手表,用以接收任務和同步規則。
楚鄞明明犯規了,卻依然如此的淡定,似乎並不擔心景汐將這個秘密抖露出來。
楚鄞沒有回答景汐的問題,眼裏流淌著一種莫名的意味,似是嘲弄,又似乎什麼也沒有。
景汐立刻醒悟過來,以楚鄞的身份,屈尊來參加這個節目,導演趙全就該燒香拜佛將他供起來,他想用手機,誰會沒事兒觸他眉頭?要知道這期節目之所以這麼火,百分之九十都是因為他。
公平?隻是針對她們這些普通人罷了。
況且,以景汐的名聲,誰會相信她的話,而去懷疑高高在上的影帝楚鄞呢?
“明白了。”景汐接受了這個讓人無奈的事實。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海邊。
楚鄞看著她漸沒的背影,眼簾微壓,眸裏卷過一抹暗光。
太陽漸漸升起,將天邊的雲彩染成了燦爛的橘紅,絢麗如織錦。
醒來的人們一下就沉醉在這樣的美景裏,覺得不虛此行。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鏡頭一角,楚鄞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衝鋒衣,單手插兜,斜斜靠在一顆大樹的樹幹上,線條凜冽的下巴微微仰起,喉結緊繃出一條厲刻蜿蜒的弧線,性感至極。
他耷著眼睛注視著如火雲霞,眸中光影明滅,神情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原本齊齊湧出帳篷看日出的眾人,紛紛不約而同的將視線偷偷落在楚鄞的身上,帶著一絲火熱與好奇。
這可是活的楚鄞啊!
景汐背著背囊經過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她順著眾人想看又不敢看的視線,看向了楚鄞,鏡頭恰好拍到景汐。
也不知道導演是不是故意的,鏡頭裏的角度,隻能看到景汐一小半的側臉,她轉眸看向楚鄞的模樣,顯得十分向往。
【我就說吧!她果然在覬覦我們楚影帝!真不要臉,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她配嘛?】
【不!她不配!】
【樓上姐妹說話好聽,就多說幾句,我愛聽!】
【楚哥獨美,別家黑粉勿cue。】
【就是!嗚嗚嗚嗚嗚,今天的楚哥還是那麼冷酷又迷人......】
現場,已經有人開始切切私語。
“你看,景汐在看楚影帝誒!”
“怕不是想攀高枝兒想瘋了吧?楚影帝的主意也敢打。楚影帝出道七年,何曾出過緋聞?”
“害!她要是有這自知之明,還是景作精嘛?”
“噗!也是!”
“這古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今有景汐無恥傍影......啊呦!!”
這嘴碎的選手話還沒說完,就是一聲尖利的痛呼,嚇了周圍人一跳,紛紛避開三尺遠。
隻見人群中飛快閃過一條長長的,滿是斑紋的影子。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那是什麼的時候,一柄萃著寒光的刀尖就已經穩穩紮在了這物事的七寸處。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竟是一條長約一米有餘的蝮蛇!
此時還在劇烈的扭動身軀掙紮不休,眾人見狀,皆被嚇得又往後退了幾步,蝮蛇劇毒,誰敢靠近?
卻隻見景汐信步上前,瀟灑的單膝觸地,屈身一把將刀抽了出來,又狠狠的紮進那傷口深處,蝮蛇很快沒了動靜。???!!!
發生了甚麼?
剛剛那是景汐?她居然能飛刀刺中一條正在爬的飛快的蛇?
不等眾人震驚,景汐起身,快步走到被咬傷那人的身邊,抬手重重壓住對方的肩頭,迫使他冷靜下來,冷聲道:“不想死就別動,有藥箱嗎?”
有人反應過來,立刻手忙腳亂的捧來節目組派發的藥箱。
“有解毒粉嗎?”景汐沉聲問道。
那人慌忙打開藥箱翻找起來,藥箱很小,東西很少,其實不用怎麼翻就知道,並沒有解毒粉。
被咬那人見狀,頓時嚇得哭嚎起來,大喊:“天呐!我要死了,老天爺不長眼......”
“不對。”
情緒正飽滿時,景汐突然出聲打斷。
眾人疑惑的看向她,隻見她幽幽說道,“你這叫現世報,恰好說明老天是有眼的。”
眾人:“......”
這才紛紛想起來,剛剛這位選手都說了些什麼渾話,顯然是被景汐聽到了,氣氛一時間不免有些尷尬。
還未等對方反駁,景汐又問:“誰有火?”
“幹,幹嘛?”那人嚇得不輕,話都說不利索。
“火葬?”不知道哪位天才選手這麼問了一句。
景汐:“......”
景汐:“消毒。”
有人遞來火柴盒,景汐看著如此原始的道具,不由有些感歎,節目組費心了。
她打開火柴盒抽出幾根火柴,先將一根點著了,然後將其餘幾隻湊在那人傷口處,用點燃的那隻火柴湊近。
“嘩”的一下,火勢一烈,轉瞬又暗。
那人被咬傷的傷口頓時燙出了薄薄的水泡,卻已經暫時不出毒血了。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景汐卻在一旁幽幽道:“自己按紅鍵,讓節目組的人帶你去醫院治療,否則別想保住你的腿。”
那人驚恐之下,不敢猶豫,抖抖嗖嗖的按下手表側麵的紅色按鈕,那是棄權鍵。
“嘀——”
提示音過後,很快就有工作人員提著單架過來,將人接走。
此時眾人才意識到,這野外生存遊戲果然不是開玩笑的,未開化的荒島,危機四伏!
有了這次教訓,節目組決定為大家提供解毒粉和驅蟲粉,但需要大家一起在原地再修整一日,等物資運來,再出發尋寶。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隻是時至中午,雖然緊張不安,但到底還是餓了。
有人想到景汐昨天摘了不少水果,便來問她從哪裏摘的。
景汐:“我們很熟?”
那人被噎的不清,嘴裏罵罵咧咧起來:“有病吧你?不就是問個地方,又不是要你果子,說了能死啊咋的?明星就了不起嗎?裝模作樣!”
景汐麵無表情的聽他罵完,平靜的從背包裏掏出一顆紅彤彤的果子,在他麵前晃了晃,說道:
“叫聲爸爸,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