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過境,“啪”的一聲,窗戶被吹開了來,陣陣涼意直衝麵門,激起一陣寒顫。
交待了紅俏去找馬夫的白芍,剛進門,便瞧那窗戶被風打的直撲棱,忙上前關上窗戶,落下栓子,嘟囔了句:“今日的風可真大啊。”
“沒凍著姑娘吧?”
涼風吹得她有些頭暈腦脹,但記掛著淩薇表姐的事,沈丞安仍是搖了搖頭。
“沒事。”掀開錦被,沈丞安站起身來。
瞧出沈丞安的心急,白芍也不多言,忙服侍著沈丞安梳洗裝扮了一番。
一切準備妥當,領著人去老太太的寧安堂請了安,又拿上老太太的拜帖和備下的禮,一行人才出了門。
許是因得了老太太的準許出門,門房那邊也不敢慢待,正正經經的給沈丞安套了輛四駕的大馬車,紅柚木的車廂側邊,雕花的空窗以輕綢隔開,雙開的廂門叫人一瞧便覺氣派不凡。
紅俏瞧著不由的瞪大雙眼,扯著沈丞安的衣袖,小聲的道:“姑娘,這馬車好氣派啊。”
在侯府這麼久,她還沒見過這樣氣派的馬車呢。
白芍聽見,輕拍了下紅俏的小腦袋,嗔怪道:“你這丫頭,叫旁人聽去,還以為咱姑娘多寒酸呢。”
紅俏吐了吐舌頭,規規矩矩的站到了沈丞安的身後,不再多言。
沈丞安笑了笑,不怪紅俏驚訝,平日裏她出門,一駕的小馬車便已是很好了,二房那邊是萬舍不得按照規矩給她三駕的馬車的 ,今日能得這四駕的馬車,怕是祖母特意交待過的。
畢竟今日她是以祖母的名義,代表著侯府去高家的,自然不能太過寒酸,失了臉麵。
沈丞安猜的一點兒沒錯,為著這馬車的事,那二房的孟貞同老太太還起了場齟齬。
在孟貞看來,沈丞安也是配不上坐那樣好的馬車的,更不該叫一個小娃娃代表著侯府的名頭。
“白芍,昨日我交待你的事兒,都辦的怎麼樣了。”坐在馬車上,沈丞安抬眼看向一旁的白芍。
白芍笑道:“都辦妥了。”
沈丞安微微驚訝,時間這麼緊,竟都辦妥了?她原是想,便是差了些,也是不打緊的,總歸還能拖上一兩日,卻沒想到這盧宣辦事如此靠得住。
“你這表哥,倒是不錯。”沈丞安很是誠心的誇了一句。
白芍微紅了臉,垂著頭道:“表哥平日雖有些閑散,但卻很是有正義感,昨日查到的那事,他也很是氣憤,所以......”
紅俏雖不知沈丞安和白芍在打什麼啞謎,但瞧著白芍垂著頭的模樣,打趣道:“白芍姐姐怎的紅了臉呀。”
“哪有?”白芍忙否認,小臉卻是更紅了幾分。
沈丞安也是微微一笑,逗弄著白芍:“怕因著是你去找他,才格外上心吧。”
白芍有些急了:“姑娘再說,白芍便不理你們了。”
沈丞安對視一眼,笑作一團。
瞧著二人樂嗬的模樣,白芍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笑鬧過後,沈丞安倚著身後,閉目養神起來。
高家是近些年,因著升任五品官,才搬到永京來的,住在外城。像是忠勇侯府這樣的老臣皆是住在內城的,所以要到高家還得些時候。
說來,高遠航在年輕一代中,也算是青年才俊,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想來還是有些才學的,不然,大姑姑也不會同意將淩薇表姐嫁與這樣的人戶。
說到底,還是瞧中了高遠航的潛力罷了。
隻可惜,高遠航卻不懂得珍惜,娶到身為昌平伯府嫡出大姑娘的表姐,已是高攀了,卻還如此苛待表姐,委實不知好歹。
一路無話,約莫巳時快至午時,一行人才到了高府。
“姑娘,醒醒,咱到了。”白芍輕拍著沈丞安的肩頭,將人叫醒。
沈丞安坐直身子,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後脖頸,說道:“叫人拿著祖母的拜帖去叫門吧。”
紅俏應了聲,便率先下了馬車,白芍則留在馬車上幫著沈丞安整理了一番。
“姑娘,高家的人不開門,隻說今日家中有事,不便見客。”紅俏站在馬車邊上,抬頭看向掀了窗簾的沈丞安輕聲道。
紅俏微微沉吟,又道:“但奴婢瞧著,那看門小廝很是鬆散,一見是咱侯府的帖子,才緊張起來,沒過多少會兒,就回話說是不便見客,連大門也關上了。”
聞言,沈丞安微皺了眉頭,這是擺明了不願讓她們進門啊。
祖母乃是有誥命加身的,便是公爵人戶也得給些薄麵,如今她拿了祖母的拜帖上門,竟還被高家拒之門外。
真當她們忠勇侯府落沒,便誰人都可欺到頭上來了?
若今日她見不到淩薇表姐,灰溜溜的叫人駁了回去,叫旁人知道,豈不笑掉大牙?忠勇侯府的臉麵,非要落到地上去不可。
“再著人去叫門!”沈丞安沉了聲音道。
紅俏應了聲,便又帶著小廝去叫門了。
白芍略有些疑惑不解,看向沈丞安問道:“姑娘,這高家五品文官之流,怎敢如此將咱們拒之門外?”
委實有些不合常理。
沈丞安眼睛微眯,高家如此行事,不是不將她侯府放在眼裏,便是心虛不敢見人。
怕不是淩薇表姐出了什麼事?
想著昨夜夢中情景,沈丞安有些著急起來。
“白芍,叫個小廝去高家後門、周遭打聽一番,且看能不能套出些有用的消息來。”
若真是淩薇表姐出了事,今日便是硬闖,她也要進這高家的門!
“是,奴婢這就去。”白芍應下,便快步下了馬車,招呼了兩個小廝往高家後門的方向去了。
紅俏回到馬車邊上,頗有些憤憤的道:“姑娘,那小廝幹脆了連門都不開了,真是欺人太甚。”
沈丞安一聽,卻更覺事情不妙。
如此行事,便是憑著得罪侯府也不讓她們進門,這是得有多嚴重的事,才值得冒如此大的風險。
“今日隨我們一道來高家的,有多少人?”沈丞安掀了窗簾,看向紅俏。
紅俏掃了眼,忙答道:“因是老太太吩咐的,今日出行的規矩也皆是按照老太太的例份來的,除卻奴婢與白芍外,還有馬夫一人,丫鬟兩人,小廝四人,隨行護衛六人,合計十三人。”
沈丞安點了點頭,如此便足夠了,忠勇侯府世代皆是上戰場拚殺的人物,便是她爹爹也是因上戰場受傷,才落下病根早逝的。
像她們這樣的武將世家,府裏的護衛,與那些個花拳繡腿的花架子不同,各個都是有真功夫在手的。
便是隻有六個也很是足夠了。
踩了馬凳下車,寒風揚起沈丞安肩頭青絲,湧起絲絲涼意。
紅俏忙替沈丞安理順青絲,係上了早就備好的月白織錦鑲毛鬥篷,抵禦涼風。
“姑娘,外頭冷,怎麼不等白芍姐姐回來,再下馬車。”
沈丞安搖了搖頭,她心頭不安,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