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年漪哭了,前世即便是慘死在那修羅戰場,她亦沒有哭。
這一哭帶著憤恨與重生的欣喜,哭得撕心裂肺。
邵紅英和梅戰被她這一哭嚇得心中發慌,覺著自己這個孩子是不是被軍棍打傻了?
畢竟梅年漪自小雖是當做大家閨秀來教養的,但和一般的世家小姐還是有些不同,比如從來沒這麼嚎啕大哭過。
不願被親爹壓著去校場訓練,就扒了林宗頤的衣服,讓她爹震怒,不願和林宗頤定親,便去抽了林宗頤一頓,抽得人皮開肉綻的。
邵紅英狠狠的剜了自己夫君一眼。
梅戰心虛的負手直立,眺望藍天。
邵紅英心急火燎的忙把梅年漪推遠些,細細打量道:“年漪別哭,告訴阿娘,你爹打你哪兒了?阿娘幫你抽回去!”
“沒事的阿娘,我皮糙肉厚”
梅年漪哭笑著賴上邵紅英的手臂,撒嬌晃了晃。
其實梅戰根本就沒下狠手,隻是看到奄奄一息的林宗頤氣急了,何況發生這樣的事,他也得給校場的下屬們一個交代。
“你可知道錯了?”梅戰在一旁黑著臉“要還不知錯,我就用板子再打你一頓”
“知道錯了,也想清楚了!”梅年漪趕緊點頭。
他爹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若沒有經曆前世的事,沒有看到自己父親眼中那抹擔憂,梅年漪還以為父親一直都是個不通人情,鐵麵無私的大將軍。
她捋了捋記憶,現在應該是在西夏二十七年。
十二歲的梅年漪,咳咳!扒了林宗頤的衣服,被父親逼迫著與剛到束發之年的林宗頤定親,但梅年漪自小就是瞧不上那些個一天隻會咬文嚼字的書生,去抽得林宗頤下不來床,還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他林宗頤一介書生,妄想娶梅鎮國公府的嫡二小姐,當然這些流言蜚語也逼得林宗頤第二年便離了家鄉,顛沛流離不知哪去了。
直到她躺在血泊裏,是她再次見到林宗頤。
如今想來,當年這事有頗多蹊蹺,她扒林宗頤的衣服,是因為她的貼身丫鬟,玉鸞發現林宗頤私藏她阿姐的手絹,等梅年漪扒了林宗頤的衣服後,玉鸞又開始天天抱怨,說林宗頤隻會讀書很是無趣,國公爺還想著將嫡二姑娘嫁給他,導致她越聽越氣急,也愈發不甘心,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把他抽死了,這樣就不用定親了。
所以上輩子她就那樣做了,惹下了這禍,讓梅戰失了一部分的軍心,軍中開始有人背地裏罵他,說他如今位高權重就薄待曾拚死救他出水火的恩人之子。
沒錯,林宗頤現在還是救過梅戰一命的副將的兒子,舉目無親。
可他後來怎麼又成為了寰宇朝的景王景之喻呢?
不過......對目前的她來說,他到底是誰,都沒關係!
反正這一次,梅年漪絕對不會再給父兄添麻煩了,於是她果斷的同梅戰道:“我都想好了,定親罷!”
梅戰狐疑看了梅年漪一眼,不明白梅年漪怎麼突然轉變了心思,琢磨著她是不是打算等他放下戒心後,又去抽林宗頤一頓鞭子。
然而自家女兒雖然驕縱了些,卻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想了想,看著梅年漪明亮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梅戰覺得心中的疼就要抑製不住了,便擺了擺手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治了傷,再去給別院的宗頤道歉,現在那滿院子都是我的人,你要是再敢動手,仔細你的皮”
“好”梅年漪點了點頭,旁邊候著的丫鬟玉鸞過來攙扶住她,梅年漪卻微微側身,直接錯開了手。
玉鸞不明所以得愣在了原地。
梅戰見她這麼倔,以為她還是沒想明白,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道:“宗頤是我和你母親教養長大的,未來前途也不可估量,你是我梅戰的女兒,拿得起就該放得下,做錯了事也該你自己解決,你別倔了,爹娘有不會害你”
“女兒謹記”
梅年漪點頭,她答應和他定親,這一世,是真心實意的。
前世林宗頤默默忍受了這麼多罵名,卻從未害過梅家一人,甚至在她死時,堂堂一國王爺,還踏進那修羅場給她收屍。
她心裏是感激的!
回漣漪閣的路上,邵紅英一直都在說著勸慰的話,主要就是誇林宗頤有多優秀,嫁給他有多好,梅年漪沒應聲,注意力都放在末尾跟著的丫頭玉鸞身上。
因為......梅年漪心中冷笑,這個丫頭絕對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