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亂世,每個人都有吃不完的虧,和道不盡的不得已。
梅年漪又做了那個夢,那個她躺在血泊中,林宗頤給她披上一件白衣的夢。
那麼的真實,又那麼的恍若隔世......
“年漪?年漪?”
梅年漪皺著眉,緩緩地睜開眼睛。
梅英綺將端在手裏的藥碗往旁一放,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終於鬆了口氣。
至少…活過來了,當時看到林宗頤的白衫都被血染紅了,她顫抖著手接過身子小小的梅年漪,隻覺得她的妹妹怕是已經悄悄斷了氣。
下一刻
“你簡直是在胡鬧”梅英綺黑了臉,怒聲罵她“不是喊你回家去搬救兵?單槍匹馬的就敢殺上山.......等我回去稟了爹爹,罰你三十軍棍,打得你半月都下不來床.......”
梅年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鬼才信她爹會在她身負重傷的時候打她
眼見自家姐姐越罵越氣急,臉漲的通紅,頭頂都像是要冒煙了一樣。
她烏黑的眼眸在日光的掩映下硬生生擠出一滴淚來,濃密的睫毛在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黑影,看起來是痛得又要暈過去了。
“阿姐!好痛”她喊
榻邊的梅英綺立馬閉了嘴,蹙緊眉,緊張兮兮的問道:“哪裏痛,我去找大夫來”
很好,一切按她定好的路線完美前行。
梅年漪眨巴了下眼睛,捂住自己的肚子又道:“阿姐,肚子疼,我餓了”
梅英綺臉色緩了緩,但還是一副要梅年漪好看的樣子站起身道:“那先吃飯,再跟你算帳”
目送著自家長姐出了房門,梅年漪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裏的腥甜,扭頭神色冷靜的盯著榻上的天花板,發呆。
寰宇朝的將軍,都能在孟城安營紮寨了。
可陵城的守衛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
邊防的人,現在就已經出了問題......
“吱…”
房門被人推開,又有人邁進來…
以為是梅英綺回來了,梅年漪斂了眼中的冷意和疑惑,向那邊看去。
林宗頤很好看,前世今生她都是這樣認為的。
他長年穿著一襲月牙白的衣衫,飛揚入鬢的眉,帶著流逸超然的幅度,讓人想起三月碧泉邊的柳,承載著歲月溫情的春光。
對上他清冷的眼睛。
梅年漪一個激靈,扭頭欲蓋彌彰的盯向房簷上的雕花“你......你來幹什麼?”
林宗頤啟步往榻邊來。
一步,兩步,像是踩在梅年漪的心尖上。
“你......”
林宗頤蹙著眉靠近,紅唇輕啟。
她立即大喝道:“你站在哪兒,別過來”
其實說梅年漪不怪林宗頤,那都是瞎話,畢竟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覺得嫁給他,也挺好......
但是這人一來就跟她談什麼要尋一個人,白首不相離,明顯就是在告訴她,他不喜歡自己,什麼的。
這可是她的第一次,兩輩子的第一次啊!
再怎樣梅年漪都有屬於自己的傲氣!主要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聞言林宗頤停了腳步,隻站在了原地,他看了看床榻上的小人兒。
半晌,坐在了離她稍遠的凳子上。
他問:“你…的傷,有無大礙?”
梅年漪氣息不穩,但卻眉眼淡淡的回他:“無礙”
還使脾氣?果然就是個小孩子,林宗頤在心中發笑。
隨後梅年漪撇撇嘴,瞟了一眼他,疑惑問:“你怎麼在孟城?”
不怪梅年漪多心,主要林宗頤很少出京城,他常年在瀚文院抄寫曆史典籍,時不時的寫些關於雜談的論文,幾乎是一年四季都呆在瀚文院中。
可是卻是他在那荒郊野嶺接住了她!
林宗頤看著她,皺眉,一本正經的道:“發表了一篇減稅論,左相駁了我的論,帝君革了我的職”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所以我到孟城來遊山水......”
好家夥,遊個山水還能順便救個她?
梅年漪苦笑,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
躲得這麼遠都躲不掉。
梅年漪隻得苦笑著點頭應聲:“哦!”
“那你又怎麼跳崖了?”林宗頤又問
“我說我跳個崖玩兒,你信嗎?”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撐起了身,小臉慘白著,懶懶的靠著床柱,笑眯眯的盯著林宗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