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源市。

莫礪鋒換下白大褂，從科室出來。

出來之前，他還看了一眼牆上的掛曆，眉心微蹙。

他發去的信應該早就到了，江小滿沒有過來，也沒有回信。

“莫醫生！”門口一個小護士叫住他，“我聽說你妻子要來了？”

小護士巴巴的看著莫礪鋒，眼底帶著癡迷。

莫礪鋒點點頭，眉心稍稍鬆開，“後勤那邊，我申請的房子流程走得怎麼樣了？”

大學畢業被分來的時候，莫礪鋒住的是單位宿舍。

別看莫礪鋒隻是畢業兩年左右，但他在考上醫科大學之前就是大隊上遠近聞名的赤腳大夫。

從醫經驗豐富，在醫院工作第一年，就收到了好幾麵錦旗。

現在已經是醫院的重點培養對象，醫院當然有考慮莫礪鋒的住房問題。

小護士一聽莫礪鋒問的是房子的事情，低垂著眸子閃過一絲不滿，但還是對莫礪鋒說：“流程都已經走好了，莫醫生去後勤領鑰匙就可以了。後勤的柳主任還特地給你找了一間坐北朝南，通風特別好的屋子。”

莫礪鋒稍稍挑眉，自然知道小護士口中的“柳主任”，就是她的親姑姑。

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謝謝。”

“不客氣！那嫂子什麼時候來呢？我們好到時候安排人去搭把手。”

提到江小滿，莫礪鋒剛舒展的眉毛又緊鎖起來，“不用了，我後天調個班去接她。”

——

當著整個大隊的麵丟了大臉的莫三樣到家就發了一通火，嚇得莫靈芝和莫陳氏倒是安分了幾天。

江小滿看著米缸裏的存貨越來越少，又把莫礪鋒這四年寄回來的錢都算了算。

前兩年，因為莫礪鋒還在學校上學，每個月能寄回來的錢不多。

一年算下來也就一百二十幾塊錢，但是糧票布票不少。

等莫礪鋒工作後，寄回來的錢就多了。一個月有二十塊錢，有的時候還會寄來麥乳精之類的營養品。

江小滿把需要贍養父母的費用減去，零零碎碎下來，她得找莫陳氏和莫靈芝要回三百六十塊錢，糧票布票什麼的，她就大方的不算進去了。

拿著自己算下來的賬本，把元寶送去了婦女主任劉嬸那裏，江小滿就找上了莫家大門。

“你來幹什麼？”莫靈芝正好在院子裏，看到江小滿就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不是江小滿，她這幾天也不至於在家天天被她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她可是老莫家的福星！

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江小滿搖了搖手裏的賬本，“我來要賬！要麼，我進去，我們關上門來說。要麼，我就站在這裏，一筆一筆的報出來。到時候丟人的是誰？反正不是我！”

莫靈芝下意識就要推搡著江小滿出去。

什麼算賬不算賬的。

江小滿她有什麼帳能跟他們家算？

不管是這個家裏的，還是江小滿那裏的，都是他們莫家的東西！

“靈芝！”莫三樣拿著煙杆兒，神色複雜的看著江小滿，“進來說吧！”

江小滿也不害怕。

進門的時候還笑著說：“我把元寶放劉嬸那裏了，待會兒劉嬸就會送孩子過來我們時間不多的，長話短說吧！”

莫三樣腳步一頓，看著江小滿，露出失望的神色，“老二家的，你怎就成這樣了的？就這麼想去城裏？”

江小滿聽這話都覺得可笑。

鑒於莫陳氏和莫靈芝的行為，以及莫三樣的不作為，她連一點對待長輩的想法都沒有。

語氣冰冷的說：“我不去城裏，難道留在這裏等死嗎？上次莫靈芝就敢拿鐵鍬動手，下次呢？我難道要死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錯誤的決定嗎？”

被江小滿這麼犀利的頂回來，莫三樣一時也想不出可以辯解的話。

苦惱至極，又瞪了莫靈芝一眼。

在他看來，江小滿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莫靈芝上次下手太狠了！

如果沒有那件事，江小滿現在還是他莫家賢惠孝順的兒媳婦！

“我這次來也就不廢話了。這是我統計出來莫礪鋒這四年來寄回給家裏的錢，去掉零頭和各種票據以及營養品，有七百二十塊錢。你們是莫礪鋒的父母，他贍養你們是應該的，但是我和元寶也要生活，所以我隻拿回一半。”

江小滿這是為原主和元寶要的。原主嫁給莫礪鋒之後，夫妻倆別說婚姻，就是合作人都沒有這樣模式的。

四年都沒有見過麵。

而且莫礪鋒這四年也沒有回家。

大禹治水那好歹還有三過家門呢！

莫礪鋒去城裏當醫生，春節都沒有回來過。

所以，江小滿也不確定自己去了城裏，和莫礪鋒相處又是什麼情況。

帶上錢總是沒錯的。

況且，這近四百塊錢，本就屬於原主和元寶的。

“你做夢！”裏屋的莫陳氏衝了出來。

抬手就要朝著江小滿揮去。

江小滿不僅沒躲，還往前走了一步，“你打！你使勁打！你打我一巴掌，我要你一張大團結。”

江小滿強硬的態度，倒是鎮住了莫陳氏。

要說莫陳氏和莫靈芝有多厲害？

那不至於。

母女倆其實都是窩裏橫。

遇到稍微強硬一點的人，她們自己就低頭了。

“你說要就要？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個賤人，我就知道你這幾年都是在裝模作樣，你還以為能瞞過我的眼睛？”莫陳氏跳著腳。

讓她拿錢給江小滿？

簡直是白日做夢！

“江小滿，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有莫遠山管這件事，你就有靠山了！我告訴你，隻要我想，我們老莫家隨時都能休了你這個不孝兒媳婦！我兒子大把的姑娘想嫁，到時候就看你一個二手貨還有什麼人會要！”莫陳氏指著江小滿，動作誇張，像是在跳舞似的。

“就是！現在就把你休了！”莫靈芝也仿佛找到了一條更方便自己去城裏的方法，“娘，待會兒就給二哥打電話，讓二哥把她休了！”

母女倆衝鋒陷陣，旁邊的莫三樣又是一副管不了的樣子。

早就看穿了這一家的“職能分配”，江小滿輕嗤，“休？你們還當建國前呢！要趕我出去，好啊，讓莫礪鋒過來跟我離婚！到時候，莫礪鋒的財產都要分我一半，我謝謝你們，還給你們送錦旗好不好？”

莫三樣聽到這話，死死的瞪著江小滿，不等開口，院門突然被人推開。

莫礪鋒提著行李站在門口，神色冷淡得不像回家，倒像是來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