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和一個女人對峙。
女人穿著緊身裙,塗得紅紅的指甲已經斑駁脫落,此刻插著腰,麵容潑辣,出口的話都在問候人父母和身體器官,極其粗俗不堪。
少年像是受傷的小獸,即便是滿臉猙獰試圖反抗,但還是顯得單薄瘦弱。
“我是你死鬼老爸的女朋友!老娘給他睡了那麼多次,他的東西本來就應該是屬於我的!”
女人叫囂著:“你個小拖油瓶,我呸,竟會拖累人,要不是你你媽也不會難產死,你爸剛才要不是為了救你也不會死,我也早就嫁給你爸吃香的喝辣的了,沒必要出去哄人拿錢,你說說你,怎麼去死的不是你呢......”
“你滾!你滾!你滾——”
少年眼眶赤紅,不斷揮舞手,重重複複就隻會說這兩個字。
女人不僅不滾,還上前要動手搶少年車裏的東西。少年原本還能抵抗,但是女人身後多了幾個人,都是那女人之陪睡的老板帶來的人。
“拖油瓶、小雜種!”
有人幫忙,女人耀武揚威,朝少年吐了口口水,就一臉諂媚地捧著東西跟那老板獻媚去了。
“還我!”少年還要追,卻被狠狠推倒在地上,倒地的瞬間,他慘叫了一聲,隨即緊咬牙關不再出聲,臉色卻白得嚇人。
林若晴一眼看出,他是被水泥麵燙傷了。
遲疑了下,她還是走過去,少年麵露痛苦地起身,看見她滿臉仇視戒備,不斷後退。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起了大片水泡,有的地方還已經破皮,傷口很是可怖。
林若晴丟給了他一管燙傷藥膏,想了想她又開始翻背包,這時候邊上遞過來一瓶水,她抬眼就看到了顧爵風。
“謝謝。”她接了礦泉水,隨手丟少年身上,轉身跟顧爵風去找合適的居民房暫住,也沒看少年是什麼表情。
她已經做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之後看少年自己的造化。
很快,顧爵風就選了處靠近山腳,周邊有巨樹環繞的房子。房子主人應該是逃生的著急,家裏東西都還算是整齊。
其他人一直跟著他們,見狀就在他們周邊也選了落腳處。
顧爵風沒理會,找了厚重的被子和衣物把門窗都遮掩起來,盡量降低室外溫度對室內的影響,林若晴則是把車上的物資搬進房間。
“那小子不知道好歹,你還理會他。”
“不過還是個小孩而已。”
“怎麼,你就不生氣?他之前罵你還企圖打你。”
“習慣了。”
林若晴語氣淡淡,見顧爵風看過來,她笑笑:“醫鬧聽說過嗎?這種事很常見,家屬無法接受事實,總是要找一個出氣的。”
這種時候,醫生首當其衝。
她在業界太有名氣,不少媒體為了流量各種消費她,吹得無比神乎。但是她隻是個凡人,哪裏真有“肉白骨”的本事?
有些人,她即便是盡了全力也救不回來。在這個時候,她往往成為家屬泄憤的對象,被人堵著潑硫酸都經曆過。
顧爵風停下手裏的動作,突然叫她:“林若晴。”
聽他語氣嚴肅,林若晴愣了愣,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顧爵風半眯著眼睛,走近她微微彎腰,盯著她的眼睛:“不高興了就說出來,不要裝作不在乎。”
常見不代表是對的,習慣了也不代表不會受傷。
他的眼深邃如海,一貫是波瀾不驚的,深沉得讓人不敢直視。但是如今近距離被他目光鎖住,林若晴卻感覺自己被蠱惑了,竟然莫名其妙鼻酸。
她都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
“好。”
移開目光,為了緩解室內莫名讓她不自在的氛圍,她故意揶揄了句:“你這麼替我打抱不平,就不怕我喜歡上你糾纏你嗎?”
她真的是在開玩笑。
上一世,她就知道顧爵風一直在找什麼重要的人。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知道顧爵風沒什麼親人在世上了,他要找的怕是他的白月光。
有白月光的男人,對別的女人自然敬而遠之。
誰知,顧爵風卻輕笑了聲,聲音低沉而磁性,讓人耳朵發癢:“我不怕,你打算什麼時候喜歡我糾纏我?”
“......”
林若晴揉了揉耳根,覺得有些發燙,忍不住想翻白眼:“大概下輩子吧!”
“你連下輩子都不打算放過我嗎?”
顧爵風摸了摸下巴,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黑眸滿是笑意:“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林若晴默了默,用無比誠摯的口吻道:“顧爵風,你真自戀。”
說完,她就不打算理會他了,自顧自處理藥劑。
“林若晴,你很好。”
在她身後,顧爵風忽然低低說道:“你救了的那些人,有些人會一直記著你的好。”
林若晴沒回頭,良久才應了聲:“嗯。”
與此同時,車隊的人也安頓了下來。
雖然之前摩擦不斷,但是末日太危險,他們十幾個人還是不得不紮堆。
韋雲雲盯著林若晴他們的房子,撇撇嘴:“那個什麼林醫生的,運氣不錯嘛,找了個那麼A的男人,我看那一車的物資,嗬。”
她搶了少年車上的物資,結果全給老板收走了,說是她要吃的再跟他們要,少不了她這一口的。
漂亮話誰不會說,她壓根不信,但麵上也不得不巧笑倩兮答應。誰讓她什麼都不會,隻能依附老板生存。
現在見林若晴那麼多物資,她心裏不舒坦,就想著陰陽怪氣幾句。
“他們的物資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多。”
“誰讓人家勾搭上了個厲害男人呢?”
“我剛看她拿了不少藥劑,那些比我們手裏吃的值錢,我都要熱死了,結果一瓶藿香正氣水都沒有!”
“找她要?”
“嗬,你倒是去啊,你看從開始到現在,她理會過我們嗎?”
“......”
十幾個人越說越不得勁。
“我們人比他們多多了吧......”韋雲雲忽然冒出一句,周圍驟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大肚便便的老板眼中閃過一抹光。
他笑了下,手摸上韋雲雲:“雲雲,你真不愧是我的解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