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給他們吃的,他們就不找你麻煩了?”
林正寧晃了晃拳頭。
“隻有這個,才能讓他們聽話。你不用管那些,萬事有我,他們不敢亂來。”
看到林正寧的拳頭,江黎才猛然回神。
對啊!
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林正寧可不是那種好欺負的村民,他可是村裏頭人人害怕的村霸啊,大家見了他躲避還來不及,誰敢找他的麻煩?
倒是她想多了。
“不過,我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林正寧道:“你說。”
“正寧,這地你種著雖然不錯,可二十畝著實太多了,你每天花這麼多力氣這麼多心思在地裏,一年到頭也就掙個一兩百塊錢,付出和回報太不成正比了。”
林正寧不解:“什麼是正比?”
“正比就是......就是你付出太多,賺到的錢太少,不劃算。要我說,咱們留個兩畝地隨便種點菜吃吃,剩下的都租出去吧。十八畝地,光收租子,一年也能有個七八十塊錢。閑下來的時間,你隨便幹點什麼掙不出來個一百兩百的?你說呢?”
把地租出去?
這事兒是件大事兒,林正寧從來沒想過。
作為農村的村民,種地就像是吃飯一樣,是一輩子都要幹的事情,從來沒有人想過要把地全盤出去,自己幹別的掙錢。
尤其是85年,這個時候連去縣城的都沒幾個,更別說進城去打工了,根本沒人有這個意識。
江黎這話,直接把林正寧給說懵了。
“正寧,我也隻是跟你商量一下而已,你不用著急,也不用緊張,我不是非得逼著你把地租出去。我是看著你這麼累,心疼你。”
江黎從來沒跟林正寧說過這麼溫柔這麼貼心的話,林正寧心裏一陣柔軟,甚至連思考都沒有思考,就一把握住了江黎的手。
“好,聽你的。”
反倒是江黎笑了笑,抬頭看向他道:“你先別急著答應啊,這事兒是會影響你一生的重大決定,你得好好思考,慎重做出選擇。這幾天你就好好想想,咱們又不著急,等過幾天再商量結果。”
“也行。”
“那你先幹活,我去村裏轉轉。昨天從縣城買了布,我想做幾身衣裳穿穿。”
給林正寧和楊鑫他們都買了新衣裳,江黎也有些心動,想買新衣裳穿呢,可是這念頭服裝店裏的衣服實在是太土了,她嫌棄的不得了,哪裏還會花錢去買?
最後,幹脆去布店買了些布頭,打算回來自己做。
反正上輩子她為了省錢,一直都是自己買布匹自己做衣服,從來沒買過成品的,早就把手藝練的爐火純青了。
回到家,她拿出布匹,照著那幾匹布的樣子,拿出紙筆好好設計了一番。
設計的花樣都是現成的,她以前穿過的,根本沒有多少難度,隻需要根據現有的布匹顏色稍微做一點改變就行了。
都做好之後,她便騎上自行車直奔縣城。
縣城裏她有一個熟識的姓周的裁縫,上一世也曾在她這裏做過好些衣裳,倒不是請這個裁縫做,而是借用她的縫紉機。
如果她沒記錯,整個縣城也就隻有她有一台蝴蝶牌的縫紉機。
“呦,這不江黎嗎?”
哪成想,江黎剛進門就給周裁縫給認了出來。
她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之前她跟劉言相好的時候,劉言帶她來縣城,就曾到過周裁縫這兒做衣裳。
當時她做出來一條樣式新穎的連衣裙,周裁縫看了很喜歡,要花兩塊錢買她的針腳縫法兒。
當著劉言的麵,她又虛榮,又驕傲,死活不給周裁縫也就算了,還嘲諷了她幾句,然後就大搖大擺的跟著劉言離開了。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周裁縫還記得她。
“周姐。”
“哎呦,你可別叫我姐,我哪兒配做你的姐啊,你可是高材生,我就是個小裁縫。說實話,你進我這門我都覺得臊得慌!我這裁縫店這麼簡陋,哪裏配您這種高貴的小姐進來,當心臟了您的腳!”
店裏頭幾個正在比量衣服的婦女聽到這話,不由得都湊了過來,好奇問道:“怎麼了,這是誰啊?”
周裁縫哼了一聲:“她叫江黎,前陣子來過我的裁縫店,當時做了條裙子,針法新鮮,我想給她錢,讓她教教我。你們猜她怎麼說?”
“怎麼說的?”
“她說,這針法不是一般人能學的,她是在學校裏跟著老師學的,班上好些年了高中的都學不會,我這樣的更不可能。還說就算我學會了也沒用,我這裏做的衣服都是給老嬸子們穿的,時髦的年輕人根本看不上。”
聽完這話,店裏頭的那些“老嬸子們”立即露出了凶神惡煞的神色。
一旦給她們撒潑,場麵必然會非常難看,她和周裁縫之間的這個誤會也別想解除了。
於是,在她們雙手叉腰,即將開罵的時候,江黎忽然大喊出聲。
“太過分了!我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太不是東西了!周裁縫,你說我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不過是念了個高中,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得跑過來跟你借縫紉機用?”
她聲音雖然輕柔,語氣卻很重,再加上刻意放大了嗓門,一時間還真唬住了周裁縫和幾個老嬸子。
“什麼叫你學會了沒用?我那是小氣呢,怕你學會了,就顯示不出來我的能耐了!再說了,我一個來自蓮花村的小女娃,根本就沒進過城,我能知道城裏頭的年輕人都穿啥呀,就知道吹牛!”
好家夥,她這一通罵,是毫不留情,罵的甚至有些臉紅耳赤,把周裁縫和幾個老嬸子都囧的,不知道說啥好了。
但罵完了自己,還是得說正事兒的。
江黎走上前來,把一斤紅棗遞到了周裁縫的手上。
“周姐,過去是我不懂事,說了不中聽沒禮貌的話,你比我大幾歲,能不能原諒我一回?我保證,以後我要是再說那種話,再幹那種上不了台麵的小氣的事,我就自己抽自己。”
周裁縫看了眼袋子裏的紅棗,臉色好看了幾分,但語氣還是有些生硬:“你這一套又一套的,倒是挺會來事。說吧,找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