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的,到底是在念叨些什麼呀?”
叢衛騎馬護送雲初回王府,與雲初坐的馬車並排走,這一路他總是能聽到雲初在馬車裏自言自語。
他本不想偷聽,無奈雲初的聲音剛好傳到他耳朵裏。
可他仔細聽了好久,始終聽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直到雲初下了馬車,叢衛才忍不住問了出來。
雲初心不在焉,“我在想花植。”
“花植?”叢衛以為她想布置王府,“屬下覺得養些綠油油的葉子就好了,花養起來太費神!”
“幻紫藤、鴛鴦燭、崔南鳶......”
她又開始念叨,不過這次叢衛總算是聽清楚了。
“王妃說的這些花植,都是穿景國才有的,璃梁怕是買不到,等王爺身子恢複之後,讓王爺給王妃買!”
“叢衛,你在吩咐本王做事?”
“王爺!屬、屬下失言!”
叢衛和雲初相處的時候,輕鬆慣了,沒曾想回到淵王府就碰上王爺,嘴上沒個把門的,一下子就說錯了話。
“穿景國?”雲初並沒有在意蕭燼出現,“叢衛,你了解這些花嗎?”
叢衛頂著蕭燼如刀似劍的目光,尷尬地搖搖頭。
“你為何對這些花有興趣?”蕭燼問道。
雲初不回答他的問題,“王爺了解嗎?”
蕭燼輕點下頜。
“太好了,那你跟我說說吧!”說著她拉著蕭燼冰涼的手,坐到院子裏。
蕭燼單手放在石桌上,“你想知道什麼?”
雲初想也沒想,“哪些花有毒?”
蕭燼凝思片刻,“穿景的珍稀花植,都無毒,隻不過——”
“不過什麼?”
“幻紫藤在和一些特殊香料接觸時,確實會產生毒性。”
“和蘇合香接觸,會致使女子不孕?”
蕭燼瞳孔微縮了下,“你如何得知?這隱秘之事連穿景都鮮有人知,本王交戰穿景打平後,他們的鎮國將軍與本王交談時,本王才得知那幻紫藤用作穿景後宮之爭。”
“隻不過幻紫藤很難培育,更不可能流入璃梁,本王並未在意。”
雲初猛地站起身,笑意蕩漾在她臉上。
可還未高興多久,就覺得似乎有一股熱流,從下腹湧出。
接著小腹似被刀絞一般,痛感愈發強烈。
雲初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她疼到沒力氣,軟趴趴地靠在石桌邊。
蕭燼發現了她的異常,伸出雙手將她接到懷裏,“雲初、雲初!你怎麼了?”
“王、王爺......”她連吐字都費勁,“好、好疼......”
“哪裏疼?”蕭燼小心翼翼地抱著她,生怕碰到她疼的地方。
“肚、肚子......”雲初說話間,又有一股熱流湧出。
她的生理期到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生理期了,但是這種絞痛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這副身子實在是太虛了,連來個生理期都要死要活!
蕭燼看著懷裏的人兒臉色愈發蒼白,連話都說不完整,他隻好直接把人抱進房間。
雲初疼得意識逐漸模糊,在將睡欲睡之間,隱約聽到蕭燼低沉沉的聲音。
“別怕,本王馬上把唐醫官找來。”
她好想大聲告訴他,不用找醫官,把月事帶找來就好了!
可她說不出話,隻能哼哼出聲。
後來的事情,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意識恢複過來的時候,她聽到唐醫官正在訓斥蕭燼。
“王爺,別怪臣多嘴,王妃的身子骨很虛,氣血不足,再這樣下去,日後恐怕不能生啊!臣不是沒有聽說過顧國侯府的事情,那家子人對她非打即罵,飯都吃不飽。”
“當然了,臣也知道您的情況,這些年臣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臣今日說這些話,不是訓責王爺,而是希望王爺能多關心王妃,既是夫妻,那王爺需負起責任。”
蕭燼竟出奇地脾氣好,一個字也未反駁。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臣告退。”
唐醫官掩上房門後,蕭燼站起身朝她走來。
看著雲初毫無血色的小臉,他有些茫然。
他們確實是夫妻,卻無夫妻之實,但唐醫官說得不無道理。
在未和離之前,他都應該對她負起責任。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覺得雲初並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可愛。
就連得知她對他使用欲擒故縱的小手段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厭惡,反而是竊喜。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是這種反應。
蕭燼摸了摸雲初的右臉,凹凸不平的疤痕,心莫名揪成一團。
“嘶。”
雲初本想裝睡,但蕭燼粗糲的手掌撫上來,癢癢的。
他手心的溫度又涼,她實在是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醒了?還疼嗎?”蕭燼聞聲問道。
雲初輕輕搖頭。
蕭燼把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撩至而後,“你不是中毒,別怕。”
中毒?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是中毒啊!
等等,蕭燼不會以為她是中毒吧?
所以才急忙去找唐醫官!
雲初:“......”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唐醫官開了益氣補血的方子,本王已經命人去抓,待會你喝了藥,再繼續休息。”
“王爺......”
雲初從被子裏伸出小手,拽住蕭燼的袖子,撒嬌似地扯了扯。
蕭燼的眼眉開始溫和下來,鼻腔哼聲,“嗯?”
“我想要月事帶。”
“已經幫你換上了。”
蕭燼的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直直炸在她耳邊。
雲初顫著聲音問,“你、你給我換的?”
蕭燼哽住了,遲遲才開口,“府裏的丫鬟給你換的,本王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做這種事?”
雲初長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嚴重得很,男人不可能替妻子換月事帶,她真是想太多了。
可這口氣剛鬆下,另一件事又讓她有些頭疼。
“皇後娘娘那裏怎麼辦,我答應過這五日要去給她敲經脈和針灸,若是我不履約,怕是會引起她的不滿。”
況且她還想盡快進宮,告訴蕭沂她的發現,讓馨妃盡快換掉身上的香料。
“皇後那裏,本王明日一早親自去說,你莫要擔心,你隻需要靜養身子,一切有本王。”
“可是......”
咚咚咚——
叢衛端來了藥。
“別說了,喝完藥好好休息。”蕭燼一隻手接過燙手的藥碗,另一隻手扶起雲初。
“我自己喝。”雲初欲要拿走他手中的藥碗。
蕭燼微微移開,“藥碗太燙,本王喂你。”
雲初看著他不容拒絕的臉,隻好妥協。
喝完藥,蕭燼拿來一床被褥,非要讓雲初再蓋一張,說是怕她著涼。
雲初哭笑不得,“王爺,您是想用被褥壓死我嗎?”
蕭燼一臉正經,“唐醫官說了,你現在身子虛。”
說著,幫她掖好被角。
“你且休息,本王就在你房內看書,待你睡著後,本王自會離開。”
“......您開心就好。”
雲初本以為與蕭燼在同一房間,她會翻來覆去睡不著。
沒曾想,才過一會兒,她就呼呼大睡過去。
並且她還睡了很長時間,若不是府裏的小丫鬟時之和叢衛進來叫她起床,她恐怕會睡到午時。
“王妃,王爺交代了,您今日都要在房內,不能出房門!”
“憑什麼?”
“您身子虛,今兒外麵大雪,可不能受涼!”
雲初:“......”
她隻是生理期,來了葵水,不是在坐月子!
哪裏用得著這麼誇張,下個雪連房門都不讓出!
“哦對了!這是王爺給您的手爐,還有兩個火爐,奴婢和叢副將都給您搬進來了!”
雲初看著火焰跳動得激烈的火爐,接過丫鬟時之手中暖烘烘的手爐。
“時之,王爺呢?”
“王爺天剛亮就進宮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時之說完,伸出背後的手掐了掐叢衛,眼神示意他說話。
叢衛擠擠眉毛,就是不願開口。
兩人一來二去,被雲初發覺了。
“你們倆,到底想幹嘛?”
“嗬嗬,王妃,那、那個......”
“說。”
“我們想留在您房裏陪您解悶,順、順便烤烤火!”
雲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就坐啊,杵在這兒幹嘛呢?”
叢衛和時之連連點頭,“好嘞!”
兩人怕雲初悶得慌,一個接一個給她講笑話。
雲初沒笑,他們兩人倒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妃,您實在擔心我們爺嗎?”叢衛說了十多個笑話,都未曾見雲初笑一下。
“嗯,我怕他又得受宮裏的人欺負。”雲初不否認。
皇宮裏的人都不待見他,這次他為了她進宮,坐在殿上的那兩位肯定會為難他。
叢衛朝時之挑了挑眉,兩人偷偷笑了一下。
“王妃,您別擔心,我們王爺雖身子不好,但他戰神的名聲在外,皇上不會難為!再說,經過王妃您的治療啊,我們王爺身體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對啊對啊,自從淵王回府養傷,他連劍都拿不起來,這幾日奴婢看到王爺開始練劍了!”
“你說什麼?他練劍?”雲初的臉色漸漸陰沉下去。
時之意識自己多嘴,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說話。
王府傳來馬車停下的聲音,沒多久蕭燼就推開了雲初的房門。
“滾出去!”
他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被雲初扔了一臉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