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婆子眯著三角眼,緊抿著嘴唇,越發顯得她麵無兩肉的瘦臉上法令紋深刻,麵相刻薄。
看到劉富強一家三口,田婆子仿佛看到了仇人一般,惡狠狠的目光依次從劉富強、盧秀芳和劉蕊臉上掃過。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話,劉蕊覺得自己一家子恐怕已經被這老婆子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可惜,她這樣的眼神,以前或許能震懾住原主一家子,但換了芯兒的劉富強一家三口可絲毫不怵她。
盧秀芳挑著眉,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田婆子分毫不讓地對視,似乎在玩著一種名為“誰先眨眼誰就輸”的遊戲。
劉蕊卻轉開了視線,看向跟在田婆子身後小半步的劉溪蘭。
這一看,劉蕊“吱”一下笑出聲來。
無他,實在是劉溪蘭那張臉太精彩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家自己上的藥,還是到村衛生所讓牛老村醫給抹的藥。
如果是後者,那牛老村醫可真有點損了,居然給傷口上抹的是紫藥水,也就是藍汞。
“挺好挺好。”劉蕊樂得不行。
藍汞有很好的消毒殺菌功效,唯一的缺點就是抹在臉上,太醜。
哈哈哈哈......劉蕊憋笑憋的肚子疼。
劉溪蘭昨天被盧秀芳和劉蕊母女倆輪流揍了好幾頓,才過了一天,沒那麼容易消腫,現在又往腦袋上臉上抹了紫藥水,原本的豬頭臉,變成了爛豬頭。
劉溪蘭此人最臭美,還很自信地認為自己在整條槐樹村裏是最出挑的美人。
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居然敢頂著這樣的一個腦袋出門見人,難道是徹底擺爛了,還是說,出來博同情的?
劉溪蘭見劉蕊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直看,也是怒火中燒,狠狠地瞪了回去。
可她瞪視的目光也隻延展了一半,就迅速收了回去,想起了昨天劉蕊的心狠手辣,她還真不敢用眼神來挑釁劉蕊了。
臉上身上還疼著呢!
連劉洪濤那樣身強體健的年輕男人都在劉蕊手上吃了大虧,她不敢再以身犯險。
田婆子像個火車頭一樣“突突突”衝到村公所裏,視線狠狠掃過盧秀芳和劉蕊,最後落在劉富強身上,“你要分家,還要分田地?”
“我們家的戶口昨天下午就分出來了,手續都辦好了,現在才來問,是不是晚了點兒啊?”田婆子可能是覺得,劉富強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最好拿捏,所以一來就質問劉富強。
劉蕊卻不慣著她這欺軟怕硬的臭毛病,“再說了,您老人家不是一向看我們一家三口不順眼嘛,我們仨像您肺裏的結石似的,讓您覺得頂心頂肺的渾身不舒服。”
“分出來豈不是正合您的心意,幹啥子一副舍不得的樣兒?哦,少了三個當牛做馬的免費勞工,您大概是真舍不得。”
一番冷嘲熱諷,氣得田婆子夠嗆。
“放肆,我媽跟我哥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劉溪蘭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在村公所裏,劉蕊不敢跟自己動手,膽子又肥了起來,嚴厲斥喝劉蕊。
“放肆!”劉蕊聲音比她還大,氣勢比她還足,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拍得辦公桌上的墨水瓶和水杯“叮咣”亂響,“我跟你媽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
胡攪蠻纏的話,卻被劉蕊說得理直氣壯,讓劉溪蘭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劉蕊算是明白為什麼田婆子那夥人那麼喜歡無理取鬧了。
這種“就算我沒道理,你也拿我沒辦法”的感覺,蠻爽的,有點上癮。
“你——”田婆子氣得頭頂冒青煙,指著劉蕊,卻是質問劉富強,“劉富強,你就看著你閨女這樣頂撞我?”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奶奶您的言傳身教。”劉蕊搶話。
“噗嗤......”村公所辦公室裏的楊嫂子等村幹部們,都笑了起來。
難得看到撒潑混賴的田婆子吃癟,大家夥都覺得心氣通順,心情舒暢。
田婆子快要氣瘋了。
她氣勢洶洶地殺到村公所來,原本是打算用氣勢鎮壓住劉富強一家三口,好讓自己達成目的的,卻沒想到被劉蕊這一番胡攪蠻纏,自己卻成了笑話。
“劉富強,盧秀芳,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好女兒?”田婆子的手指都哆嗦了。
劉蕊淡淡定定地推開田婆子的手指,譏誚道,“村裏誰不知道我爸媽是老實人?!”
“他們可教不出我這麼個混賴的女兒來,我都是跟您老人家學的,您可別謙虛客氣。”
“我這叫師夷長技以製夷,懂嗎?您不懂沒關係,西蘭花好賴也讀過幾年書,讓她告訴告訴你。”
田婆子還要說話,卻被劉蕊打斷,“奶,您老人家打的什麼主意,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打量著就你們聰明,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你們一家子昨天商量了一天了吧?商量出什麼結果來了,您老人家居然親自掛帥,衝鋒陷陣來了?”
“是不是想著,我們一家三口分家也行,正好把我們分到老宅那破屋爛房去,把我們原本那屋騰出來,給二叔他們有空的時候回來住?”
田婆子的嘴巴張合了幾下,很震驚。
沒錯,她和劉溪蘭、劉富貴一家三口,昨天就是這麼打算的。
看田婆子的表情,劉蕊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冷笑,繼續道,“分家可以,但分田地你們是打死不同意的,對不對?”
“因為分了田地,你名下的田地就沒人給你種了,你生的那朵西蘭花是名貴花木,隻能供著抬著,是絕對舍不得讓她下地幹農活的,是吧?”
“那可就沒辦法了,田地我們是一定要分的,至於是你親自下地還是讓二叔一家,或是西蘭花下地,那我們可管不著。”
盧秀芳嗤笑,“人長得醜,想得倒挺美。”
田婆子環視一圈,發現除了劉溪蘭外,其餘人都用譏嘲的眼神看著自己,蠻勁上來,囫圇一揮手,大喊著,“我不同意,我打死不同意分田地。”
說著,屁股一撅,就要往地上坐,上演她的慣有劇目——撒潑打滾。
劉蕊早知道她的做派,手疾眼快地托住她的胳膊,讓她沒辦法往地上鑽。
“奶奶,您耍無賴也看看場合,這裏可是村公所,治保隊就在旁邊,你要是被冠上一個‘妨害公務’的罪名,那扭送法辦可方便快捷得很。”
劉蕊語笑嫣然地警告道,“不止是你,慫恿你過來鬧事,明知道你過來鬧事卻不阻止的其他人,全都要連坐。”
“你要是無所謂的話,那就繼續吧。”
說罷,她放開手。
盧秀芳也笑吟吟地開口,“這麼一來,一家子齊齊整整在治保隊團聚,也挺好的,都不愁沒人聊天說話了。”
田婆子覺得劉蕊八成是在嚇唬自己,卻不敢去賭,哆嗦著雙腿,不敢再往地上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