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昭昭看他這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心中隻覺得一陣惡心。
他以為自己重情重義,卻不知道,她早已看穿了他的那些偽裝。
“大將軍,既然掌櫃的已經說出,是許老二讓他前來認領銀錠子的,看來,我們還得再去盤問一下那個許老二。”
秦昭昭隻想盡快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並不接黎燁的話題,話鋒一轉。
黎燁看出她眼神閃躲,知道昭昭定是沒有將自己剛剛的一番真心聽進去,心中泛起了淡淡的苦澀。
他自問不曾做過什麼開罪了相府的事情,和昭昭更是恪守禮數,幾乎從未在她麵前表露出什麼不當之舉,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昭昭始終對他如此防備。
眼下昭昭將相府視為至親之人,若是不早些將證據擺在她的麵前,隻怕是昭昭始終不會相信自己。
黎燁知道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倒是也定了定神,對秦昭昭一笑。
“昭昭果然與尋常姑娘不同,我竟不知道,昭昭對查案之事熱忱如此之高。既然這樣,那咱們即刻便去聽聽那許老二現在還能有什麼說辭吧。”
許老二沒想到二人這麼快就折返了回來,臉上的神情不勝惶恐。
“許老二,藥房的掌櫃已經將你供了出來,你不如還是將自己做了什麼都說清楚吧,負隅頑抗也是沒有意義的。”
許老二麵如死灰,囁嚅著開了口。
“大將軍,都是小人一時之間鬼迷了心竅,才聽信了那雲中錢莊掌櫃的話,做出了這等吃裏扒外之事,大將軍饒命啊!”
雲中錢莊?
秦昭昭挑眉。
大豐銀號,原本是京中最大的一家錢莊,聽說掌櫃的背後頗有些勢力,似乎與朝廷有關。
每年百姓繳納的賦稅,便是交由大豐銀號統一重鑄成官銀,再由玄甲軍親自押送,充實國庫。
曾經倒是也有幾家銀號聯合起來,想要讓這第一錢莊的位置動上一動,可是次日卻傳來了消息,幾家銀號的掌櫃全都一夜之間,突發了惡疾。
自那以後,京中再也沒有不自量力之人,想要打大豐銀號的主意。
除了這雲中錢莊。
雲中錢莊似乎是一夜之間崛起的。
隻花了短短半月,便幾乎壟斷了京中的所有銀錢生意,連朝野上下都被震動了。
坊間甚至有百姓傳言,隻怕是大豐銀號這“皇商”的位置,也做不了多久了,若是雲中錢莊也承擔了重鑄官銀的重任,隻怕是便能和大豐銀號分庭抗禮了。
秦昭昭萬萬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毛賊,竟然將京城兩大銀號全都牽扯了進來,心中更是隱隱約約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許老二看著黎燁和秦昭昭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全都凝重了起來,隻當自己是犯下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重罪,嚇得抖如篩糠,倒是沒讓他們費什麼功夫,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個幹幹淨淨。
“大將軍,那銀錠子是雲中錢莊的掌櫃周老板給我的,香膏也是周老板的,他當時給了我兩盒香膏,說是隻要我將所有的香膏全都丟進熔鑄官銀的爐子裏去,便將這兩錠銀元寶賞給我。”
秦昭昭問道:“那為什麼這香膏還剩下了一盒?”
“回夫人的話,小人聽說這香膏是從番邦那邊傳過來的稀罕物,聞著也著實是很香,是個稀罕玩意兒,想著留下來送給我的相好......”
秦昭昭皺起了眉頭,繼續追問:“那虎子又是怎麼回事?”
“小人得了這筆意外之財,心裏也有些得意,多喝了兩杯黃湯,不小心說漏了,虎子可能就是那時候聽到了,所以才起了賊心,從我這裏搶走了東西吧。事發之後,小人也非常擔憂,想盡快將銀子找回來,但是卻沒想到,那虎子居然死了,小人害怕大將軍會懷疑到小人的頭上來,丟了銀子事小,若是擔上個殺人的罪名,那可是要命的,所以小人才謊稱沒見過這銀子。”
“請大將軍和夫人明查,小人若是有半句虛言,就讓小人天打雷劈!”
這許老二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賭咒發誓,倒是並不似在撒謊。
黎燁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淡淡的了然,吩咐侍衛,將雲中錢莊的周掌櫃傳喚過來。
周掌櫃見到許老二苦著一張臉,跪在黎燁的麵前,立刻便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將軍還真是神機妙算,居然這麼快就查到了我的頭上來,好本事啊。”
周掌櫃的神情中倒是並沒有什麼畏懼,視線反而越過了黎燁,似笑非笑的看著秦昭昭。
秦昭昭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看自己,心下隱約有些納罕了起來。
“周掌櫃,許老二已經全都招了,本將軍倒是想問問,你想要在官銀中摻入的這些香膏,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掌櫃見黎燁這麼問,隻是淡淡一笑。
“這些香膏,在常人看來隻是凝香樓中討姑娘們歡心的小玩意罷了,不過我家世代經營銀號,最是清楚,這香膏中含有硫磺,隻要加進碎銀子裏,便會讓這批官銀的成色變黑。”
“那大豐銀號久居高位已經這麼多年了,墨守成規,死板得很,如今,也是時間退位讓賢了。”
周掌櫃看著黎燁和秦昭昭,眼神坦蕩,滿臉問心無愧的模樣,倒是讓秦昭昭的心中有些疑惑了起來。
“隻要大豐銀號的這批官銀出了問題,自然會受到上麵的責罰,天子仁厚,想必並不會嚴加懲罰,但是,日後定然不會放心的將重鑄官銀這樣的任務交給大豐銀號去做,我雲中錢莊也就有了機會。大將軍,我本想和大豐銀號競爭,所以才使出了這個計策,但是現在既然事情敗露了,那麼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大將軍如果要將我緝拿歸案,那麼就請便吧!”
秦昭昭皺起眉頭——這雲中錢莊的周掌櫃,未免也有些太過於坦然了吧?
他難道不擔心自己會被治罪麼?
這幾天見慣了百姓們在黎燁麵前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現在驟然見到周掌櫃這種“大義凜然”的架勢,她倒是難免覺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既是如此,便即刻封鎖了雲中錢莊,若是當真如你所說一般,錢莊和此次的事情無關,再擇日重開。至於周掌櫃您,玄甲軍自會帶你去天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