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張精致的小臉露了出來，清秀的五官和紅潤的小唇，帶著些孩童特有的懵懂，卻已然有了種雌雄莫辨的美。

一旁的蘇靈看著這張漂亮卻陌生的小臉蛋，心中鬆了口氣：“還真是好看的小娃娃。”

楚懷淵的目光淡淡掃過他的臉，眸子微沉。

這張臉雖然精致，卻跟他沒有一絲相像之處。

那又為何，向來不喜歡小孩的他，會對這樣一個陌生的孩子如此上心。

蘇芷冷眼看向楚懷淵，心中冷笑。

她做事向來嚴謹，自然在麵具底下給宣崽按照自己原本的樣貌做了易容。

“王爺不是說隻是玩笑嗎，現在又出爾反爾，故意讓宣崽自己摘麵具嗎？”

楚懷淵眉頭一蹙，雖然覺得這指責有些無理，但自己確實導致人家孩子的麵具落了地，還是輕聲道歉。

“抱歉。”

他吩咐一旁的丫鬟照顧好母子二人，便快步走了出去。蘇靈也連忙跟上，沒有停留。

“娘親。”

見兩人都走了，窩在蘇芷懷裏的宣崽突然開了口，“為什麼王爺叔叔長得跟我一樣一樣呀？”

蘇芷抿了抿唇，宣崽雖然看起來天真爛漫，但是不知是不是遺傳了楚懷淵的心機，心思細膩又早熟，看到楚懷淵的臉，他不可能不懷疑。

若不是因為這個，他不會那麼輕易跟楚懷淵親近，還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山楂糕分給了他。

蘇芷不想一直瞞著他，宣崽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權利。

“他就是你爹爹，不過他不要你了，如果被他知道你的存在，可能娘親跟宣宣都得離開京城。”

宣崽圓溜溜的眼睛一瞪，頓時有些泄氣。

但很快他就又振作了起來，挺直了小腰杆。

“那咱們也不要他了！我要娘親一個就好了！”

他憤憤地捏緊了小拳頭，“那我還是要大黃的兒子吧！”

蘇芷噗嗤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另一頭，書房內的楚懷淵，莫名覺得鼻子有些發癢。

“王爺可是著涼了？妾身煮了薑湯，王爺喝一些吧。”

楚懷淵斜睨著這個蠢蠢欲動的女人，眸子微斂。

春風宴上，他被蘇芷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灌了一瓶桃花釀，誰知她竟然膽大包天地在酒裏下了藥。

翌日醒來，他就看到蘇靈在自己的床上。

不管怎麼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便會給蘇靈一輩子的庇護，也算是對得起為國盡忠一輩子的老將軍了。

可這個女人，如今愈發不安分了。

“無礙。”

楚懷淵沉下眸子，掩去眼底的不耐，“本王身子不適，要休息了。”

蘇靈訕訕點頭：“那王爺好生歇息吧。”

就算再不識趣，她也知道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蘇靈不甘地攢了攢指尖，將薑湯放到桌上，轉身出了門。

楚懷淵瞥了眼冒著熱氣的薑湯，順手將它倒進了一旁的花盆中。

蘇家姐妹遞過來的東西，他是不敢再吃了。

將碗放回桌上，餘光正好瞥到書案上的畫像。

楚懷淵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將畫像抽了出來。

蘇芷清秀的眉眼躍然紙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上去端莊文靜，一點沒有死纏爛打要他認下個野種的瘋狂。

鬼使神差的，楚懷淵心中有些焦躁。

他憤憤地將畫像丟到一旁，正要起身，大門就被侍從敲響了。

“王爺，景小姐想要些文房四寶。”

楚懷淵一頓，擰眉應下。

那邊的蘇芷研得了墨，將紙攤開，宣崽就乖乖握上了筆。

宣崽咬咬小唇，揚起一張憤憤不平的小臉。

“大壞蛋是不是很有錢？宣宣長大也會好好念書，給娘親賺錢買大房子！”

蘇芷啞然失笑，在他的小腦袋上敲了敲：“娘親養得活你，快點寫吧。”

她握著宣崽的小手，比劃著寫了個繁體的厲字。

“這裏是厲王府，這個就是厲王的‘厲’字。”

宣崽的一張小臉皺成包子：“好難寫，果然是大壞蛋！”

楚懷淵走進房間，看到的便是母子二人的溫馨場麵。

他眸子微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隻見宣崽細嫩的小手握著大大的毛筆，正在一板一眼地寫著“厲”字。

盡管年紀尚小，可他的筆鋒卻是一點都不顯稚嫩，一筆一劃都初顯氣度。

蘇芷敏銳地察覺到了男人的靠近，立刻警惕了起來。

“王爺怎麼來了？”

聽出她話語中的不歡迎意味，楚懷淵鳳目斂起。

“隻是來看看。這字還真是不錯，隻是姿勢有些不對。”

他下意識地幫宣崽矯正了握筆的姿勢，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為何會如此順手。

這孩子和他年幼時的握筆姿態如出一轍，當年父皇也是如此矯正他的。

楚懷淵斂起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別扭地癟著嘴的小家夥。

蘇芷柳眉微挑，沒有多言，而是繼續給宣崽解釋道：“這個字呢，是凶猛，嚴肅的意思。”

宣崽眨眨眼，默默在心裏腹誹。

果然是大壞蛋，連名字都這麼凶！

楚懷淵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沉聲言道：“本王倒是覺得，磨礪的意思值得一說。”

蘇芷在心中大翻白眼，不知道這男人在這裏給自己臉上貼什麼金呢。

她勾起唇，揶揄地說道：“嗯，王爺說得對，這字有的地方還通病字旁的癘，是惡瘡的意思，宣崽看到了要記得哦。”

宣崽眨巴眨巴水潤的眸子，重重點了點頭。

楚懷淵眉頭微挑，眼角泛著冷意。

雖然隻是在說文解字，可他總覺得這女人意有所指。

“景小姐還真是學識淵博。”

蘇芷露齒一笑：“彼此彼此，王爺才是。”

宣崽乖乖寫完了一行字，蘇芷提起筆，正打算再寫一個樣子，身後就突地附上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一隻修長的大手包裹住了她拿筆的手，在紙上寫了個“蘇”字。

“這是你娘親的名字。”

男人溫熱的吐息噴灑在蘇芷的耳後，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可等她回過神來，男人已然撤離到了一步遠的地方，就好像剛剛的曖昧隻是她的幻覺。

這家夥......

蘇芷暗中咬牙。

宣崽看了看娘親，又看了看楚懷淵，鼓起了一張小臉。

“宣宣還是比較喜歡大黃......”

楚懷淵莫名有些胸悶。

他退到一旁，看著宣崽一筆一劃地寫著字，眉頭越蹙越緊。

“這裏不對，重寫。”

宣崽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心裏一片委屈。

娘親才不會凶他！

蘇芷護犢子，不由地嗆了他一句：“宣崽不過五歲，能寫成這樣已是不錯了！”

楚懷淵眉頭微蹙：“如果不願讓他吃苦，一開始又何必教他！”

蘇芷怒極反笑，這男人當初要弄死宣崽，現在又來指手畫腳了。

“王爺公務繁忙，還是不要在我們這些平民身上浪費時間了。”

她上前一步，作勢便要將楚懷淵推出去。

可腳下被落在地上的鎮紙一絆，蘇芷的身子直直向著楚懷淵身上倒去。

楚懷淵下意識伸手將人攬住，就覺得唇上覆上了兩瓣柔柔的東西。

一刹那，一聲驚叫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