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太太眼皮不易察覺的輕跳，深深看了眼王軍。

又望向林越，冷聲道：“你繼續說！”

“留青竹刻，是大夏傳統技藝，非物質文化遺產。”

話音剛落，林越幾步走到王軍麵前，趁他愣神劈手奪下筆筒，朗聲說道：“其雕法眾多，分立體雕跟平麵雕兩大類。”

“陷地深刻便是立體雕中一種，曾一度失傳，現代被高手複原。”

“但每一個高手，都有其自身獨特的習慣跟風格，哪怕是仿的再精妙，也會有破綻。”

“可以看出做這個筆筒的人，性格太急！”

說罷，林越掏出華為手機，打開微距鏡頭，將筆筒上的圖案放大十倍拍了張照片。

剛做完這些，筆筒便被醒悟過來的王軍搶去。

“廢物你到底懂不懂古董？這筆筒無論是包漿還是色澤，哪一點不是老的？”王軍眼中厲芒一閃，慌亂之色反而消失了，冷笑道：“你卻張口就來，說它是新作的贗品，把王家人都當傻子麼？”

事到臨頭，他反而不怕了。

林越這小子不知道哪學到點皮毛知識，就敢當眾賣弄。

這個筆筒，他花了大心思找高手仿製。

就算是行家來看，也要打眼。

林越這種吃軟飯的廢物。

“你確實不是傻子！”林越毫不緊張，淡淡說道：“留青竹刻筆筒雖然藝術價值極高，但市場價值卻一直低迷。”

“王家的傳家寶，要不是康熙帝的玩物，也不過區區萬把塊錢。”

“所以你用同為清朝的老皮雕筆筒做底，打磨掉圖案，舊物新做。”

“把幾百年沉澱的琥珀色質地完美保留，足可以假亂真。”

“費了你不少心思吧。”

“至於包漿皮殼，對這種高手來說想仿更是輕而易舉。”

“但外表易做，內裏難磨！”

“你忽略了一件事，這個人為求效率，不用雕刻刀而用電動牙機，效率雖然提高數倍，但刀痕裏卻充斥著暴躁的煙火氣。”

“並且因為同一方向轉動，刀頭切削過快，會造成竹絲崩口。”

“這種崩口，肉眼看不清，卻瞞不過微距鏡頭。”

“自己來看！”

說完將手機一舉，亮出那張微距照片。

果然，細如發絲的線條裏，竹絲的斷口不是刀斬般整齊，而是毛糙帶齒。

林越雙眼精芒一閃，暴喝道：“王軍，但凡你還長了眼睛，我看你如何狡辯？”

刹那間，形勢逆轉，原本的審判者，竟在三言兩語間，變成了嫌疑人。

嘩......

刹那間，整個靈堂炸裂了。

今天在場的不止是王家人，還有幾位賓朋。

都是層次不低的人，聽到林越這有理有據的言論，個個心裏都打起了鼓。

難道這筆筒真是贗品？

這事確實是是王軍栽贓？

林越明知道是贗品，就不可能再去偷，這是正常人的邏輯。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王軍，眼裏的質疑看的他渾身冷汗狂冒，頭皮炸裂，手腳控製不住輕顫。

眼神再無法強裝鎮定，慌亂不堪。

手腳發軟，差點栽倒：“奶奶...你聽我...”

他魂都快嚇飛了，今天這事確實是他一手安排。

真品早已被他拿去賣了還了賭債。

為防老爺子看出來，一不做二不休，找人弄了罕見的海檬樹劇毒下在茶水裏，偽造成老爺子心臟病發作暴斃身亡的假像。

本以為隻要再趁機扳倒王丹，家產就是他的了。

沒想到竟然被林越識破，竟說的一絲不差。

要是讓奶奶知道真相，他就徹底完了。

“住嘴！”話還沒說完，便被老太太厲聲打斷。

不等王軍反應，便冷哼道：“林越，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是從哪聽來的。”

“但這個筆筒，我看了幾十年，方方麵麵都沒有問題。”

“你處心積虎指鹿為馬，還倒打一耙，這麼深的心機，老爺子的死恐怕真跟你脫不了幹係。”

“來人，報警把他抓起來！”

嘶......

全場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眾人冷汗直冒，意識到要不是老太太慧眼，他們竟然快被林越打動了。

“這小畜牲竟敢哄騙我們，差點讓他得逞。”

“抓他判刑，我們王這絕不能留這種忘恩負義之輩，讓他為老爺子償命！”

......

所有人對林越再次口誅筆伐，恨不得讓他當場就死。

“嗯？”王軍傻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峰回路轉。

心頭狂喜，如逢大赦，得意之色重新密布在臉上。

“老太太，你....”林越瞳孔急劇收縮，瞬間明白過來。

自私是人的天性。

前世他登頂大夏鑒寶顛峰，後來幾十年身邊圍繞的都是些層次不低的人，以至於他都快忘了人性之惡了。

老太太是什麼人？

王家的主事，王軍的親奶奶。

而他隻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廢物贅婿。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為了麵子跟王家，老太太就算知道竹筒是假的，也會毫不由於站在自己孫子那邊。

而他，不過是枚棄子！

“你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林越伸手指向老太太。

自己重生一世，本應彌補遺憾。

但賊老天卻不讓他好過，如果自己今天被抓，父親在醫院也是必死無疑，慘劇將會重演。

不！

絕不能讓父親再出事！

林越雙眼紫電閃爍，恨意滔天。

話音剛落。

一個身披白麻，麵容俏麗的年輕女人疾步衝進靈堂。

女人五官像是天工巧手精雕。

如玉般的皮膚沒有半點瑕疵，不施任何妝容都精致的讓人舍不得眨眼。

但眼神卻像萬古不化的冰川，生人勿近。

啪！

女人衝到林越麵前，伸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

聲音如爆竹般清脆。

“林越，你簡直不是人，竟敢當著爺爺在天之靈，如此大逆不道！”女人的眼神冷漠無情。

“你也不信我？”林越不顧臉上火辣，淡淡問道。

這人，正是他結婚三年的妻子，王家長孫女王丹。

這一巴掌，他完全躲得開。

但卻沒想躲。

三年的夫妻，整個王家也隻有王丹從沒嫌棄過他。

“打，把他給我打死！”王軍這時已經明白奶奶有意護他，得意叫囂道：“看你自己選的傻X男人，我們王家的恥辱！”

“閉嘴！”王丹斷喝一聲，嚇的王軍往後連退了兩步。

緊接著，她便看著老太太道：“奶奶，林越確實大逆不道。”

“但現在筆筒沒丟，如果我們讓林越坐牢。”

“傳出去王家必會被人恥笑！”

她其實早就來了，之所以一直沒進來，是因為她覺得林越不可能幹這種事。

聽他那番話後，更確信自己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林越為何突然間懂了這麼多奇怪知道，但這三年相處，至少她能確定林越是個好人。

至於奶奶故意偏袒堂弟，這種事她一眼便能看穿。

要是沒那一巴掌，林越今天牢就坐定了。

以奶奶的脾氣，絕不會饒他。

畢竟三年夫妻，林越雖然沒本事，但也不能讓他無辜受罪，況且還會連累到她。

“原來你是要救我。”

刹那間，林越反應過來，心裏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