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顧萊,我有個哥哥,叫顧魏。
他從小身體不好,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他需要臍帶血,所以就有了我。
可以說,是因為他,我才能在計劃生育的年代,獲得了出生的權利。
靠著我的臍帶血,他順利的活了下來,但是身體依舊不好。
相比之下,我健康的過了頭,活潑好動。
我經常能看到哥哥看向我時,充滿羨慕的目光。
隻是還沒等我邀請他一起來玩兒,就會被媽媽一巴掌拍回來。
「玩玩玩,就知道玩!你一個小姑娘到底能不能文靜些,像你哥哥一樣!」
「明知道你哥哥身體不好,你還故意到他的麵前臭顯擺,你安得什麼心!」
我挨了打,後背很疼,忍著眼淚想要解釋。
我沒有顯擺,我隻是喜歡,哥哥如果喜歡,也可以一起。
可是我說不出來,媽媽看向我時充滿譴責的目光,讓我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我不敢。
所以我隻能縮著脖子,乖乖認錯。
媽媽這才滿意的離開。
待她走後,哥哥走到我身旁,摸了摸我的頭:「萊萊,沒事,不要在意。」
「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喜歡看著你活潑好動的樣子。」
「真的嗎?」
看著哥哥點頭,我頓時喜上眉梢。
突然覺得,其實媽媽那一巴掌,也不是特別疼。
至少哥哥還是向著我的。
我多希望,他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可是這注定是個奢望,他還是離開我了。
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意外。
2.
中考結束,班裏組織同學聚會。
開學之後,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機會就少了,班長建議大家一起出去玩兒,玩個痛快,就算日後不常見麵,也是青春記憶中美好的回憶。
哥哥得知這一消息,臉上無不羨慕:「真羨慕你們,能夠這麼自由,不像我,我都快忘記外麵是什麼樣子了。」
聞言我心裏一疼。
這幾年,哥哥的病情時好時壞,大多數時間都在家裏休養。
外麵的風吹草動,對他而言,都是一場磨難。
他連學都不能上,悶在這個小家裏,像是一個牢籠。
如今他的身體有所好轉,但是爸媽已經精疲力竭,不敢再冒任何的風險,所以依舊不許他外出。
將一切的不確定因素都杜絕在搖籃裏。
有時候我放學回來,看著他坐在窗前,望著遠方,一臉落寞的樣子,心裏很難受。
比為他抽骨髓的時候還要難受。
哥哥隻比我大了一歲,卻活的像是個飽經風霜的孤寡老人。
那一刻,我的心裏萌生出一個念頭——
「哥哥,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
聞言哥哥明顯一愣,詫異的看著我,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壓低聲音,悄悄的說:「這次是我們同學自己組織的聚會,也可以帶朋友去。所以我帶著哥哥也沒關係,按人頭收費,包在我身上。」
哥哥眸光微閃,明顯的動搖了。
但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是個累贅,帶著我你怎麼能玩兒開心。」
「你還是自己去吧,回頭多拍幾張照片給我看看就好。」
說完他又望向窗外,眼中的寂寥一覽無餘。
血脈相連,我心疼的快要喘不上氣來、
一把握住他的手,鄭重其事:「哥,你從來都不是我的累贅!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我帶你去看看外麵的風景。」
哥哥看著我,緩緩的落下淚來。
最終點了點頭。
後來我回想起這一天,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如果我沒有這麼自以為是,不這麼堅持,哥哥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3.
聚會那天,正巧爸媽不在家。
我為哥哥戴好圍巾口罩,牽著他的手,走出了那個困了他許久的「牢籠」。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
哥哥玩的很開心。
在場的都是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學朋友,卻沒有絲毫的隔閡,聊天打鬧,樂不思蜀。
哥哥也很好的融入其中,我見了,默默的鬆了口氣。
也為他能露出久違的笑容而感到開心。
多希望他能一直這麼開心下去,直到永久。
可我沒想到,「永久」來的這麼突然。
哥哥死了。
死於一場意外。
當我看到他的屍體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
仿佛大腦停止了運轉,眼睛也看不清東西。
看不清那個躺在地上,沒了生息的男孩,真的是我哥哥嗎?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都是假的!
我哥哥剛才還好好的坐在我身邊,摸著我的頭,告訴我要幸福,要快樂。
怎麼會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死了呢?
我站在原地,雙腿像是灌了鉛,抬不起來。
眼睜睜的看著警車開來,警察走出來,將場地圈了起來。
將我隔絕在外。
我和哥哥,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