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張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我,拎起木棍便往我身上招呼,手臂粗的木棍,在男人手裏,帶著風聲如同暴雨一般落在我身上。
我奄奄一息地趴在黃土裏,模糊中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沒等我反應,老張便連拖帶拽地把我扔回了房間,鎖起門,出去了,大概是請那些幫忙的人吃飯。
我又失敗了,這是我來到這座大山,第3次逃跑。
我看著身邊肮臟腥臭的被褥,以及滿身參差不齊的傷痕,滿心絕望。
突然想起,晚上一瞥而過的那抹身影,是他,不會錯,那個滿身輕薄氣息的男人,慶龍!
回憶的火花,隨著滿心疑惑,飄到三個月前。
一向喜歡畫畫的我,馬不停蹄地去停蹄地去了閨蜜夢晴說的那處景致。
走了不多時,就看到一片淡紫襯著幾點鮮綠,隨風浮動,神秘又美絕。
畫了不多時,就看到夢晴跟一個男人向我這邊走來。
“樂樂,這裏不錯吧?”
“真的是棒極了!”我抬頭笑了笑,看著她身後,稍稍有些放不開。
夢晴回頭望了一眼“哦!忘了介紹,這是我男朋友慶龍!”
沒等我開口,慶龍嬉皮笑臉地跟我打招呼“夢晴,樂樂這樣的美女,你不早介紹我認識!”
夢晴牽了牽嘴角,不太自然地笑了地笑了笑。
我抬頭稍微點了下頭,便埋頭畫自己的藤蘿。
從這個男人出現,我便不太喜歡,眼神上下飄忽的看人,不開口便帶著一副輕薄相,也不知道夢晴怎麼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2
後來,有一段日子,慶龍時不時地不時地出現在我們學校,時不時地會給夢晴些小驚喜,連我也會收到一些他的禮物,隻是,我都一一奉還。
除去夢晴的關係,我也實在是討厭他,也從未給他過好臉色。
直到那天,我們三個人的關係那天,是夢晴的生日,我出去買禮物,自行車卻意外爆了胎,等我趕到約好的聚餐地點時,已經空無一人。
“樂樂?”剛要走,便聽見有人叫我。
當我回頭看到是慶龍時,一股厭惡從心底升起。
“夢晴她們呢?”
慶龍沒有說話,直直地看著我,然後借著酒勁兒,一把抱住了我。
我一聲驚呼,慶龍喘著粗氣在我耳邊呢喃“樂樂,我真的喜歡你!你跟我吧!我一定對你好!”
我一陣驚慌,一巴掌打在他臉上,他放開我,帶著一抹憂傷和不甘。
“你就這麼看不上我嗎?這麼久了,你就沒有一絲心動?”
“你以後離我遠點!”
我滿臉怒火地離開原地,卻不想迎麵撞上不知尋我還是尋他的夢晴。
她一臉驚訝對上我滿腔怒火,那日便不歡而散。
我與夢晴之間也因此變得疏離,直到兩個月後,她突然找到我。
“樂樂。我發現了一片銀杏林,遍地金黃色,地上的葉子也幹淨得可以躺呢,你要不要去?”
我眼睜睜看著她從文靜到朋克太妹風,一臉無奈。
可怎麼說上次的事情,其實她才是受害者。
第二天,我按她說的地址過去,等了很久都沒見夢晴。
卻猛然挨了一記重擊。再次睜開眼睛時,是悶不透氣的貨車車廂。
3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隻記得一陣銅鈴聲後,頭上挨了一記重棍。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把我扔進一間平房。
我望著家徒四壁的房間,心中滿是絕望。
一個小時後,我的未來我的人生,以3萬塊的單價,從此被買斷。
傷神之際,突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熟悉的咳嗽聲,禁不住渾身震顫,他回來了。
窸窣的關門聲後,傳來老張猥瑣的聲音,“娃子,過來!”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嗚嗚……不要打我!”我抱著頭, 不停重複著這句話,我真的被打怕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無處可逃的絕望。
直到一個沉重的身體,緊緊壓住我的身子時,我才知道,他不是要打我。
他粗糙的手指探向我,我知道我的掙紮隻能換來無盡的毒打。
我閉上眼睛。
剛來這兒的第一夜,同樣也是如此,毫無選擇的餘地。
我用盡了渾身解數,磕頭,哭喊,許諾給他二十萬,給他做女兒,終身孝順他,無論我怎麼說,他都不為所動。
直到我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剝離我的身體,那一嘴肮臟發黃的牙齒,離我越來越近……
沒的選擇,隻有屈服。
那時,他並沒打我,甚至還有些唯唯諾諾“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隻要你聽話!”
4
“滾!滾!”我披散著頭發,不願意看那張臉一眼。
直到一周後的傍晚,我趁他外出喝酒,跑了出去。
真的跑出來,才是傻了眼,所有的小路都來回曲折,分辨不出到底哪一條才是出村的路。
老張尋我不見,喊了人,開始沿著小道尋我。
我隻聽見聲音越來越近,心中更是沒了主意,胡亂奔逃中,卻一下撞進一人的懷裏。
我顫巍地抬起頭,看到一個穿休閑裝的大男孩,我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應該不是這裏人吧!
我一下跪倒在地,“救救我!我是x大的大學生,我被拐賣來的,求你救救我!”
大男孩有些茫然地看著我,還未開口就被趕來抓我的人看到。
那人往後麵大喊了聲,“二狗找到了,在這!快過來!”
隨即,迎來的便是一頓毒打,沙包一樣的拳頭,毫無保留地擊打在我的身上。
濕涼的淚水不斷滑落,我掙紮著, 我已經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直到老張的手指深深嵌入我的皮膚,我再次看到他那張醜陋的麵龐,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境地。
不多時,老張咧著嘴把我重新綁起來,翻身躺下沒多久便發出均勻的呼聲。
第二天,我又見到了那個叫二狗的大男孩,原來他是老張的侄子,說是侄子,也不過是他大哥收養的孩子,不過也算有出息,算是考上大學,走出大山的知識分子。
隻是腿腳有些不利索,大概是以前受過什麼傷。
我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是大學生,最起碼他的法律意識是健全的。
5
恰巧老張也給了機會,他接了鎮裏的活,大約3天,薪水還不錯,畢竟買我花了他幾乎所有積蓄。
他怕我再跑,便喊了二狗來看著我,臨走前把拴我的麻繩,換成了狗鏈,還買了把嶄新的銅鎖,把鑰匙交給二狗,便匆匆走了。
我看著眼前的大男孩,時不時地偷偷瞟我一眼。
我想著,隻要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實在不行,最壞的打算,就算委身於他也好。
隻要能離開這個地方,即使不擇手段,我也要試試。
沒承想,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是一臉司空見慣。
不過就是長長地歎了口氣,“嬸子,你既然來了,就認命吧!”
我幾乎是聽見這話的一瞬的一瞬間,崩塌了。
我大聲哭喊著,“你別叫我嬸子,我們不過一樣的命運,這是你的家嗎?”
二狗聞言低頭不語。
我的情緒更是到達高潮“我憑什麼認命?我才18歲,戀愛都沒談過,就要給一個滿嘴黃牙的老頭當老婆?”
“可是,人各有命,我與你不同,我的命是我爹救的,沒有他,就沒有我!我隻想告訴你,來了這,就沒有走出去的那一天!”
我拖著鐵鏈子往前爬了幾步“可是,你可以帶我走啊,我求求你了,隻要不在這裏,去哪裏都行,求你了!”
二狗看我梨花帶雨的趴在地上,一陣不忍,我趁熱打鐵,一把拉住他的手,直直地看著他。
“你喜歡我是嗎?你帶我走!我跟你!好嗎?”我緊緊抓住他的手,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他無奈地看著我,“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別想著跑,就算跑,也跑不出去,知道嗎?”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
6
午夜的時候,二狗解開我的鎖鏈,一深一淺地帶我來到了村後的一間破舊房屋。
二狗過去敲了敲窗戶,我疑惑地望著裏麵,除了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二狗往裏扔了一塊油餅,不多時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一下子出現在窗戶邊,嚇得我幾乎靈魂出竅。
“唔!吃的,吃的!哈哈。,,,”
“她叫李天,也是個大學生,她跑得第七次,正懷孕,跑掉了孩子,我二伯下手狠了點,瘋了!”
我一臉詫異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就著二狗的手電筒,看著這個麵容姣好的女孩,心裏一陣惋惜。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手,鼻子一陣發酸,“我們一定得出去!”
李天又丟了一塊大餅進去,那女孩便嬉笑著不見了蹤影。
“你想走,不能急!”二狗突然開口。
短短六個字,卻讓我眼前一片明亮,“你肯幫我了?”
“回去吧!”二狗拿著手電走在前頭,我抬腳跟上的一刹,回頭望了一眼破屋的窗戶。
卻意外看到女孩一臉堅韌地看向我,甚至對我比了個叉,我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再看過去的時候,隻剩一片漆黑。
我想,大概我是被那女孩嚇破了膽。
回去以後,二狗竟然沒有鎖我。
“你肯幫我了是嗎?”我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你真的會跟我嗎?”二狗看著腳尖這樣問了一句。
我有些茫然,看這情形,別無它法。
活與尊嚴之間,我毫不猶疑地選擇地選擇了活。
低頭解開襯衣的紐扣的那一瞬間,我的驕傲隨著眼淚一同隕落……
7
一夜纏綿,換來他的暖心伺候,他幫我洗澡,敷藥,給我做吃的。
我確實很受用,來了三個月,我沒有洗過澡,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睡過一次好覺,這一天,許是這些日子,最輕鬆的一天。
隻是,後天老張就要回來了。
“你想好我們怎麼逃了嗎?”我躺在二狗的臂彎中,滿心期待地問他。
“這個村子遠離城市,山路崎嶇難行,四通八達,沒有萬全的辦法,我也帶你出不去,這事急不得!”
“可是,老張後天就回來了!我實在受不了他折磨我!”想起來老張那副惡魔嘴臉,我便一陣震驚。
“我盡量勸他好好對你,一有機會,我一定想辦法帶你走!”
“好!”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夢中竟是破屋裏的女孩,手中突然多了把匕首,一下刺進二狗的胸膛,滾燙的鮮血噴了我一臉。
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後發現已經太陽老高了。
“你醒了?我去趟二伯家,一會回來。”二狗留下話出了門。
沒人再栓我,竟讓得有些不自在,這大概就是俗話說的奴性,不過三個月,我便喪失了最基本的,人的尊嚴。
可是,我也確實不會跑,我所有的指望都在二狗身上。
二狗剛走不一會兒,就聽見門口一陣窸窣,我追出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對,沒錯,那日我在村頭被打時,看到的那個身影,就是他。
“慶龍!”我快速追上去,一把薅住了想要逃跑的他。
8
他低著頭不敢看我,不知所措的雙手無處安放。
“你怎麼會在這裏?是你把我賣到這裏的,是不是?”我歇斯底裏地衝他呼喊。
“不……不是我……”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你這個混蛋!”我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左邊臉頰,隨即一片泛紅隆起。
他沒有躲閃,任我不斷地發泄,我把這三個月受到的所有屈辱和委屈,通通發泄到了他的身上。
最後,他一把抱住顫抖的我,“你別信二狗,他……”
話沒說完,他便被回來的二狗一把推倒“你來幹什麼?人牙子進家沒好事,趕緊給我滾!”
隨即一跛一跛的,抱起脫力的我進了屋。
聽了二狗這話,我更加確定,就是慶龍把我賣到這裏的。
我滿眼通紅地回頭看著他,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剝。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言未發,我從窗戶裏看到,他似乎坐了很久,才起來弓著背,喪喪地離開。
如果不是二狗攔著,我大概就要去拿了菜刀,生剁了他。
9
二狗說,慶龍就是本村的,他娘也是買來的。
他13歲的時候,他爹喝醉了,失手把他娘的肋骨打斷了,也是不巧,插進了腎臟,從此靠藥續命。
這些年,慶龍鞍前馬後,什麼都做,還是賺不夠他娘的醫藥費。
後來,沒辦法,就跟著別人,做起了人牙子的生意。
李天就是他搞來的。
想起村後破屋的李天,同病相憐命相憐的我,更是對慶龍咬牙切齒。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不是傷害別人的理由。
傍晚的時候,老張提前回來了。
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我,嘿嘿笑著拍了拍二狗的肩膀。
“果然還是得你來!知識分子就是比我這大老粗會說話!”
我有些尷尬地低頭不語。
連著幾日都沒有見到二狗,我心裏越來越煩躁。
村子裏突然一片嘈雜,院子裏來了個人急匆匆地喊匆匆地喊了老張。
似乎是誰家剛買的媳婦跑了,叫老張幫忙去找人。
老張前腳出門,後腳又跑回來,說著拿起那根狗鏈,上了鎖,才匆匆離家。
老張抬腳剛走,慶龍一溜煙兒進了屋子。
“你來幹什麼?”我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我來救你!外麵亂著呢!我一直在等機會救你!”
“你把我賣到這裏,再來救我?”
“真的不是我,你要信我!”
“那是誰?這麼巧就被賣到你的老家?”我心裏生出一股無名的火。
“真的不是我,而且我找了你很久,那天看到你,我才知道你在這裏!”
“別想騙我了,你這個混蛋,人渣!”
“我是混蛋!就特麼想救你出去,你走不走?”他拿出一個小鐵絲,兩下便打開了銅鎖。
我驚異地看著,又不恥他的行徑,“我不走!”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正有二狗,我情願相信二狗,也不信他。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你以為二狗真的救你?他是不是帶你去村後看那女人了?”
“你怎麼知道?”
“那女的就他害的!懷著他的孩子,叫他打得流產,瘋了!你信他?他就是個衣冠禽獸,村裏買來的女人,都叫他打著救人的幌子睡遍了!”
我臉一紅,心一沉,半晌沒答話。
10
“你倒是走不走啊?”慶龍聽著外麵沒有先前那麼嘈雜,有些急躁。
“你為什麼救我?”
“這麼多年了,你不明白嗎?”
我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竟從裏麵看到了堅韌和真誠,我想我是瘋了,想離開這裏想瘋了。
隨即外麵一聲大喊,“找到了,快來這!”
慶龍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銅鎖,重新給我鎖上。
“今天不行了,5天後吧,村頭的福旺家老爹要不行了,就這兩天準咽氣,我們村規矩,死了人,第三天,親戚中男丁都得守靈一夜,老張跟他沒出五服,得去,你聽著動靜,準備好!我再來!”
慶龍定定地看著我,一臉真誠。
說完,便趁著月色,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果然,第二天福旺家老爹,便歸了西。
也就是說,再過四天,慶龍會想辦法救我走,隻是,他說的話,我仍舊半信半疑。
可二狗那邊,又遲遲沒有動靜。
倒是回來了幾次,回回都是趁著老張不在,見麵就把我按在床上。
每次問都說時機不到。
我開始傾向於慶龍的話,難道二狗真的根本沒想過救我出去?
還有,那夜,村後的那個女孩。她想說什麼?
不是慶龍,那是誰把我賣到這裏的?
所有的事情像是層層纏繞的巨網,我被緊緊裹在最深處,掙脫不了,也看不清前方。
我緊緊抱住自己,我真的好累,可是我知道,未來的路隻能靠自己。
我理了理思緒,把關鍵點,放到村後的李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