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賺錢不容易,回來還要跑空車,女司機聽到這話眼睛立刻發亮了,問道:“我喜歡開快車,但您老的身體能行嗎?”
“能行!”
我點點頭,努力調整呼吸,讓神情看起來很自然。
無論是貸命師邱麗還是索魂使者,都絕不會輕易放我生還,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我死。
女司機也不是傻子,明白我想擺脫後麵的車,立刻開始轟油門。
儀表盤上的指針很快就加到一百二十碼,飛一般駛入鄉路,那可不是一般的顛。
果不其然,後麵的紅色轎車也跟著加速,緊咬不放,最近的時候,兩車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五米。
女司機可能想問我得罪了誰,張張嘴到底沒問,畢竟她還要全神貫注地開車。
一條鐵路橫亙在前方,遠處影影綽綽,一輛火車正超這邊駛來過來。
負責看守路口的扳道員已經從小屋裏走了出來,正在落下橫杆,以防發生火車撞擊的交通事故。
看著疾馳而來的出租車,扳道員掉頭就躲回了小屋,女司機發出一聲輕笑,就在橫杆即將落下的刹那,直衝了過去。
隨著橫杆落下,後麵的紅色轎車隻能一個急刹車停住了。
出租車並不減速,直到開進了靠山村,才恢複了正常速度,女司機問:“您老住在哪裏?”
“開到東麵山腳下吧!”
我的聲音越發有氣無力,一路上,因為身體虛弱,加上顛簸,我的心臟幾乎要蹦出來,疼痛從腰部蔓延至全身,但我一直都在強忍著。
“後麵那輛紅車是怎麼回事兒?”女司機這才打聽。
“不認識,你回去盡量避開吧!”
“村北還有一條路,不太好走,也遠了點,不過沒關係。”女司機沒有再追問,她看出我臉色不對勁,隻想著讓我盡快下車。
我覺得女司機很夠義氣,下車的時候,又給她多加了十塊錢,一共六十。
青雲山就在眼前,高大巍峨,草木蔥蘢,山路邊,立著一塊石碑,刻著“青雲觀”三個大字,讓我一顆心逐漸放了下來。
此時,夕陽已經隱沒在晚霞裏,散發出淡淡的餘暉。
夜色即將來臨,我不敢稍作停留,撿起路邊的一根木棍拄著,艱難地朝著山路走去。
師父沒有手機,我無法聯係他來接我,這二裏山路,隻能靠自己。
我的喘氣聲如同風箱在鼓動,胸腔裏仿佛有一團火,二十分鐘後,我停下擦汗,回頭看去,那輛紅色轎車果然追來了,無法開上山,隻能停在下方。
我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曲線婀娜,想必是邱麗。
她沒有追上來,看起來正在打手機,一手還掐著腰,我顧不上這些,咬緊牙關,堅持著向上爬。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兒,隻要簽訂貸命合同,貸命者就等於被鎖定了,無論逃到哪裏,都會被隨時找到。
天色終究還是黑了,路邊的樹木變成了一個個影子,身後沒有腳步聲,邱麗並沒有上山來,不知道在忌憚什麼。
突然,前方的路上,閃出一個披著紅坎肩的身影,眨眼就飄到了我的跟前。
是給我送考卷的鬼老太,她臉上帶著笑,上下打量著我。
我不覺得害怕,心頭反而籠上著一層悲哀,開口道:“朱老師,我死了嗎?”
“還沒有!”老太太搖頭,“你見過我,所以,還能看到我。”
“您來幹什麼,我再也不需要考卷了。”
“我啊,有任務,被派來嚇唬你,隻要拖住你,一個小時後,你就會死去。”老太太沒有絲毫隱瞞。
“嗬嗬,你怎麼還告訴了我,那就不可怕了。”我笑了,腳步並沒有停,相比下午見到的怪物,她並不算可怕。
鬼老太一直飄在我身邊,和氣道:“孩子,我不會害人的,大不了,回去後魂飛魄散。”
我心頭一暖,有些好人,死了也是好鬼。
“朱老師,我看過關於您的報道,很受感動。”
“但求無愧於心吧!”
“那十萬塊?”
“我哪有那麼多錢!”
這就對上了,我歎口氣,問道:“朱老師,您怎麼也去貸命啊?”
“人老了,就病了,雖然不致命的,但也就剩下十年活頭,想到吃藥花錢還要拖累社會,我就放棄了。用一條不值錢的爛命換十萬塊錢,也能多幫助些孩子。”鬼老太欣慰地笑了。
“您品格高尚,不該淪落到這一步。”我很是感慨。
“選擇貸命,就不能後悔,我不同於那些鬼魂,不怕煙消雲散,失去輪回的機會。”
“老師,看到張根柱了嗎?”我問。
“剛死的那個孩子,至少要七天後,才能有魂體,二十一天才能被驅使做事,當然,常人也是看不到的。”
我們一老一老一人一鬼,就這樣聊著天,近了,更近了,我終於看到了青雲觀,還有裏麵亮著的燈光。
“我走了,以後怕是再不會見麵了。”鬼老太和我道別。
“謝謝您一路陪我!”我很感動,如果換成其他鬼,我就會被纏住。
“孩子,再堅持一下,或許有奇跡。”
“堅持?”我心頭一悲,談何容易,“老師,您不也放棄了生命嗎?”
“我死而無憾,孩子,你呢?”
鬼老太微微一笑,然後就消失在眼前。
此刻,我的體能幾乎耗盡,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生命殘留的時間,應該可以用分鐘來計算。
路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不是老太太回來了,看形狀正是下午見到的怪物。
我立刻將平安符從懷裏掏出來,握在手裏!
它果然逼近了我,手裏沒拿三股叉,隻是用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大概是在等著我倒地死去,然後帶走我的魂魄。
我對它不會客氣,甩手將平安符朝它拋了過去!
一聲隱隱的悶哼,怪物再度消失了!
“師父,救我啊!”
我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大聲呼喊,隻覺得胸口裂開了,喉嚨一陣發鹹,噗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視線模糊了,但我隱約看見,道觀的門開了,師父從裏麵跑了出來!
我終於支撐不住,扶著木棍癱倒了下去!
師父來到跟前,我看到了他無比驚愕的神情,焦急地喊道:“小生!你怎麼成了這幅樣子?”
“師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