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清心下好奇,繞了過去,沒成想竟是個賞心悅目的少年郎在月下捧著書,一身泛白的舊衣被套在他身上,頗有蓮花出淤泥的聖潔,風光霽月的儒雅美男。
出現在這荒僻小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一時間晃了眼,踩中的枯枝葉發出了異響,男人驚地轉過身,看見她時愣了一下,連忙上前行禮,“小的見過夫人。”
“你認得我?”黎若清不曾記得記憶中有過這樣一張臉。
“家母是張嬤嬤,得了老夫人的恩典暫住在朱府中,小的也見過夫人幾次。”蘇玉皓雙手交疊在一起,彎著腰,指尖繃緊。
她這才想起來,早年老夫人念及張嬤嬤勞苦功高,便將她那考了秀才,卻因洪水無家可歸的一家人帶進了朱府,想來是張嬤嬤為人低調,才讓一家人如同隱形人一般存於朱府。
黎若清掃了他一眼,目光卻被他放在石桌上的一張宣紙所吸引,她眼底浮出一層讚賞,“字不錯,詞寫得更甚,應景應物更應心。”
她帶著讚美的目光格外火熱,直勾勾的盯著蘇玉皓。
蘇玉皓愣了一下,腦袋微垂,隻覺得臉上的灼熱愈發明顯,“多謝......夫人誇獎。”
頭一次有女子如此大膽地靠近他,還這般誇讚過他的作品。
院子裏隻有一台小小的燭火,微微能看清台上的點點字跡,她沒發現眼前的男人耳根處已經燙的灼人。
“繼續努力啊,人才不該被埋沒。”
黎若清作為一個醫學生,深知求學自證的艱辛,一路上兢兢業業,她更加不忍蘇玉皓這樣有才學的人因為家貧而被耽誤,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卻感覺到手下的肩胛僵硬,沒等她開口詢問,蘇玉皓就將頭低的更深,“小的就不打擾夫人賞月了,先行告退。”
黎若清也沒多留,腦子裏全是如何處理朱運良作出來的一筆錢。
他這一記冷箭,放得確實漂亮,逼得黎若清不得不動用朱家的財產填了這一筆虧空。
因著這一次大出血,朱府上下的吃穿用度縮減不少,雖說朱家是個實力渾厚的地主家,地皮鋪子多,但也耐不住族內的人也多,這樣一大家子開支起來,也是狼多肉少。
應月看著銀耳羹裏並不上乘的成色,氣得憋紅了臉,“三姥爺實在可恨,咱們這裏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他們那裏倒是日子過得紅火,添油加肉,看得讓人嫉妒。”
黎若清卻笑笑,隨手翻到了眼前的賬本不以為然。
這府邸裏哪一房都不是善茬,朱運良使陰招從中撈了一筆,卻愚笨地大張旗鼓。
“夫人都不氣惱的嗎?”
“坐看他們狗咬狗不就成了。”
黎若清輕挑眉梢,看著應月迷茫的表情也不解釋,目光緊凝在賬本的一處,問了一嘴,“上次出事的那家店鋪,平日裏可是管家在打理?”
“正是。”應月應道。
難怪這冷箭放得如此順利,原來是有內應。
管家待在府中已久,要想找到個清白的人培養成心腹,確實有些難度。
黎若清正沉思著,腦海中閃過一道素色的身影,清澈的雙眸印在她的心上。
“應月,去西邊的後院叫蘇玉皓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