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的聲音不停的哀嚎著,景灼灼心底一揪,猛然擁著被子坐起身。她記得自己被削去了牙齒,割了舌頭已經被那些大漢折磨致死。可是現下怎麼會躺在軟榻上還蓋著被子?
景灼灼慌忙掀開被子瞧著身上的衣衫,淡粉色的荷葉百褶裙,外搭淺色半透明薄沙。這......這明明是十四歲那年自己剛剛回到景家參加第一次宴會的時候穿的衣服,難道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四歲那年?
可是怎麼可能,世上怎麼可能有那般蹊蹺詭異的事情?
“小姐,小姐您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景灼灼猛然抬頭,眼睛緊緊地盯著一臉焦急的芭蕉。粉粉嫩嫩的年紀,瞧著似乎是才十二歲。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十四歲的時候!
蒼天有眼,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景灼灼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嚇的一旁的芭蕉連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道:“小姐您怎麼了,別嚇奴婢啊。小姐......”
芭蕉一邊說一邊磕頭,磕的大理石的地麵咚咚咚作響。很快額頭就烏青起來,眼瞧著就要流血。
“芭蕉,你且起來吧。”
景灼灼此時已經收斂了神色,既然老天讓她再活一世,那麼前生所遭受的重重屈辱和折磨,她定然要討回來。
她記得,這一次的宴會是景家以景家嫡女歸家為由頭舉辦的,邀請了宮中幾位皇子以及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們。上一世她就是因為在花園裏忽然暈倒被送回了房間,之後再出去便不知怎的就中了催情藥,再之後便是識得二皇子重輕墨虧得他君子才救得自己。
今生她已經重生了,可卻是在昏迷醒來之後。如果在重新遇到重輕墨之前身體沒有中情藥跡象的話那就表明她這一世不會再受情藥所製,可如果相反,那就表示她已經中了情藥。
老天既然讓她重生,那麼應該不會讓她再一次重蹈覆轍吧。可是,萬一情藥已經被她攝入體內了呢?
景灼灼眉頭微蹙,開始仔細的回想著自己昏迷前的種種細節。除了早晨那碗燕窩粥之外,她亦想不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難道,是燕窩粥?
景灼灼眯起眼睛,想到那碗燕窩粥是身邊的二等丫鬟明月送來的,如果燕窩粥裏真的摻了情藥,那麼擁有最大嫌疑的便是明月!
“小姐,您可是醒了?”
景灼灼的唇角閃過一抹冷意,她才想到明月,這下明月便主動送上門來了。
玉珠簾被掀開,身穿青色綢布襦裙的明月便走了進來。瞧見坐在床上的景灼灼,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徑自走到景灼灼的床邊張嘴想說什麼。
啪......
景灼灼的一巴掌把明月打的有些懵了,瞪著一雙含淚的眸瞧著她。一旁的芭蕉見明月挨打,倒是覺得解氣的多。
素日裏,明月仗著自己是惠姨娘送過來的丫鬟便自認高人一等,沒少欺負其他的丫鬟。就連小姐也性子溫吞又和善,從未追究過什麼,甚至還好幾次讓著她,如今這一巴掌雖然讓芭蕉也疑惑,卻覺得打的好極了。
小姐自然要有些強硬的手段,這樣那些丫鬟才不敢放肆囂張。
“小姐,你怎麼能打我?”
許久明月才回神,眼底滿是不服氣和怨恨。她可是惠姨娘的人,委身在不受寵的粗鄙小姐身邊伺候著已經夠憋屈了,如今竟然無緣無故被打了一巴掌。這還是素日溫吞的大小姐嗎?
“怎麼,主子打罰丫鬟還要給丫鬟一個合理的解釋?明月,你好大的膽子啊。真以為本小姐平時不開口就是默許著縱容你嗎?區區一個二等丫鬟竟然直接進了小姐的閨房,還敢不行禮就上前。是誰教給你的規矩,景家的丫鬟都跟你一樣沒大沒小嗎?跪下!”
明月從未見過如此嚴厲的景灼灼,有一瞬間她有些恍惚,就像是瞧見了景家老爺,然後便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芭蕉,伺候我更衣。既然今日宴會本小姐是主角,又怎麼能讓客人們久等。”
說著景灼灼便掀開被子下床,芭蕉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動作靈巧的褪去她身上有些褶皺的衣服又取出一套水藍色的抹胸拖尾長裙外搭藕粉色的絲綢半透明外衫罩上去。清爽的顏色讓景灼灼更多了幾分清豔的氣質,就像是夏天青色的荷葉尖兒上那一抹粉嫩。
穿戴整齊,景灼灼接過芭蕉遞過來的杯子,抿了口茶水潤潤嗓子。
“大姐,你可是醒了?爹爹讓我來瞧瞧,外麵的那些貴客可都在等著呢。”
嬌嫩的幾乎掐的出水來的聲音,不是景楚楚還能有誰。
一想到景楚楚,前世發生過的事情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在景灼灼的腦海裏放映。
景家被滅門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景楚楚和重輕墨在自己的新房無恥的歡笑聲以及自己被割舌、被四五個大漢慘無人道的折磨到最後慘死。......一幕幕,讓景灼灼忍不住恨意滋生,眼底的陰毒和狠辣讓進來的景楚楚生生打了個冷顫。
那一瞬間,她像是被景灼灼幽暗眼底的寒光緊緊的攝住了靈魂,陰涼之氣沿著脊背爬滿全身。然而下一秒,景灼灼卻忽然收了所有的戾氣。景楚楚眨眨眼,景灼灼卻是看著自己笑的甜美和單純。
景楚楚滿是狐疑,視線一掃,瞧見跪在地上臉上還有五根鮮明手指印的明月,更是心底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景灼灼竟然打罰了明月?還有剛剛她的眼神是怎麼回事,那像是要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的眼神......
“大妹還愣著做什麼,不是說貴客們要等不及了麼。”
景楚楚暮然回神,訕訕的笑了笑,眼角瞥見明月遞過來的眼神,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得意。她自以為情緒收放自如,卻沒想到一切早就被景灼灼給盡收眼底。而景楚楚和明月互相交換的眼神卻讓景灼灼的心一沉到底,她已經身中情藥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看來情藥便是景楚楚指使明月給自己下的,原來景楚楚竟是從現在就跟重輕墨一起來算計自己算計景家了。眼前的景楚楚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女,竟然擁有如此狠毒的心思。
前生是她愚笨,今世這些醃臢的人都休想要得逞。
不管中沒中情藥,為了以防萬一她得趁著身體出現異樣之前去宴會露個麵,之後再隨意找個借口離去。如果真的中了情藥,就算是死她也不會讓景楚楚的計謀成功。
打定了注意,景灼灼便也顧不得景楚楚還在發呆,轉身帶著芭蕉出了院子。
景灼灼,東定國第一世家景家的嫡女,然而她回到景家才不過是三個月的光景。回想從前被惠姨娘和景楚楚欺壓的三個月,景灼灼的眼底便是一片火光。如今她已經不是前一世單純溫吞的景灼灼,而是帶著滿腔的恨重新活過,定然要將一切邪惡之人踩在腳底下,狠狠的蹂躪。
景楚楚,重輕墨,容天染,惠姨娘......太多太多的人,前世欠了她的,今生勢必要一個不留的還債。
景灼灼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意,一旁的芭蕉瞧見有些畏懼的咬了咬唇,她總覺得今天的小姐很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同,像是變了個人似得。但是不管怎樣,小姐還是她的小姐,而她亦是更喜歡現在這個小姐。
主仆二人從最裏的院子穿過三道門這才算是到了景家前宅,而舉辦酒宴則是在前宅東廂的花園裏。
遠遠的就聽到裏麵一片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的聲音,陣陣絲竹弦樂叮叮咚咚甚是好聽。景灼灼停下步子理了理衣衫,這才步履輕快的走了進去。
喧囂的人聲忽然安靜起來,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的景灼灼。十四歲的少女已經開始抽條,身體漸漸有了玲瓏的曲線。再加上那身清爽的如同荷葉尖兒上最柔嫩的粉紅一般的衣衫,此時的景灼灼就像是她的名字,灼灼有佳人。
“臣女灼灼見過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見過辰世子、染世子,各位公子小姐。”
景灼灼唇畔含笑,微微俯身向著在座的幾位皇子和世家子弟問安。表情不卑不怯落落大方,禮畢,優雅而從容的起身,徑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直到她坐好,幾個男子的視線才不舍的從她的身上移開。
抬頭,景灼灼的視線故意若有若無的掃過二皇子,瞧見他眼底的驚豔,她的心底卻隻有冷笑。
“灼灼方才可教本皇子好一陣擔心呢,好端端的竟然就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