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豆丁高的孟玉珥抱著小背簍一個閃身率先一步往外跑去，男人的手抓空，立馬罵罵咧咧的跟著跑出來：“小賊！往哪裏跑！”

男人的聲音吸引了來往的百姓，他們齊刷刷的看過去。

和男人保持距離後，孟玉珥立馬回頭奶凶的喊道：“我不是小賊！這些藥材是我爹爹辛辛苦苦上山挖噠！準備換惹銀錢供哥哥讀書，才不是偷的！你說這些都是你的，可有證據？又是哪座山頭挖的？”

路過的百姓立馬將他們兩人圍住，津津有味的看著他們兩人，有好事的也認真的分辨著到底誰才是小賊。

“自然是城東萬寶山！”尖耳猴腮的男人得意的睨了眼孟玉珥，從這小女娃進城開始他就一直跟著她，她身邊有沒有大人他再清楚不過，因此男人臉上一副勝券在握：“我剛挖回來就被你這小賊給偷了！你到現在還不敢去找大人來，還說這藥材是你的，可知這藥材功效？”

男人得意洋洋，天麻這東西矜貴著呢，一般是賣給富貴人家，看孟玉珥一身粗布麻衣還打了好幾個補丁就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一個小豆丁怎麼可能知道藥效？

他正得意著，一串清脆的孩童聲傳來。

“天麻，蘭科植物息風止痙，平抑肝陽，祛風通絡，主治肝風內動，驚癇抽搐，眩暈，頭痛，肢體麻木，手足不遂，風濕痹痛。”孟玉珥奶凶的冷哼一聲，盯著男人的腳說：“萬寶山土質鬆軟，如果你是剛挖回來的，為啥你腳上沒有泥土吖？”

男人的鞋麵幹幹淨淨，若真去過萬寶山，鞋底壓根不可能不沾上泥土。

圍觀的百姓立馬點頭：“是啊，你這剛挖的怎麼沒有泥土呢？反倒是這女娃娃渾身灰撲撲的......”

“賊喊捉賊？見女娃年紀小好欺負？”

“真是夭壽咯！這娃兒是哪家藥人的？咋很不來領走呢？”

......

從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孟玉珥的一顆心徹底的沉了下去，這個男人一定是看自己一個小娃娃進城，所以才敢賊喊捉賊，饒是她兩世為人，現在的她也太小了

要是不能自保，恐怕給大哥交束脩的天麻就要便宜這賊人了！

“我不跟你這小賊胡扯！”男人目露慌色，直接衝上來要扯孟玉珥的背簍。

“救命哇！壞人搶小孩子啦~”孟玉珥心跳如鼓大聲嚷嚷，小身子笨拙的躲閃著往人群裏衝去。因為她太矮，一個沒看住就撞到了別人的腿上。

“哐當！”

孟玉珥一屁股坐在地上，淚花立馬從眼眶裏掉下來，委屈的要哭不哭，看著很是可憐。

“珥珥！”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雙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將她抱起來， 還在強行忍著不哭的孟玉珥一看到自家大哥，立馬小嘴一撇，帶著哭腔奶凶奶凶的告狀：“嗚哇！大哥，你來了！有人欺負我！”

“珥珥不哭，有大哥在。”孟如漳心疼的將她臉上的淚花擦掉，抬頭看向尖耳猴腮的男人時，溫柔的眼神變成淩冽蘊藏冷意，聲音也從溫柔變成低沉：“這位大哥，既然分辨不出誰才是小賊，不如到衙門辯上一辯？”

有大哥撐腰的孟玉珥也挺直了胸膛，帶著淚花的小臉滿是高傲：“我大哥乃是青山書院的學子，我要是小賊，豈不是給大哥丟臉？”

男人上下打量了眼孟如漳，一眼瞧去雖然他衣著樸素，但身上卻帶著貴氣和讀書人所有的文雅，這年頭要是能供得起一個孩子上學，那家裏絕對是不錯的。

男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一想到後果可能是自己要去坐牢，立馬道：“不必了，今日就放你們一馬！下回要是再被抓住，我定繞不了你！”

“不許走！”孟玉珥奶聲奶氣的聲音立刻響起。

隻是男人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有反應過來的百姓也隻是往他身上砸了一片菜葉子就讓他跑了。

孟玉珥見人徹底不見，生氣的揮了揮藕節般的手臂：“哼！算你跑得快！不然我讓我哥哥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百姓們被孟玉珥這奶萌的模樣逗笑，都在叮囑孟如漳下回要緊跟著自家妹妹，而不是讓她一個人在城裏晃蕩，孟如漳溫潤如玉的挨個道謝，一點兒也沒有他們沒有幫忙反倒是現在來教育自己的煩躁。

直到人群散去後，孟如漳才一臉嚴肅的板著小臉，語氣嚴肅不少：“珥珥下回還敢私自來城裏嗎？”要不是他準備回書院請長假，路過看到她，說不定她真的被那尖耳猴腮的男人給抓走了！

一想到這裏，孟如漳內心升起濃濃的後怕和後悔，如果他早晨看著點珥珥，說不定就不會有剛才那一幕了。

“這不是有大哥嘛~”孟玉珥嘿嘿的賣乖，順著他的身體滑下來，丟下一句話道：“哥哥在這裏等我哦！我去去就來！”

說完，孟玉珥抱著背簍小跑進寶林齋。

不一會兒，小手裏攥著滿滿的碎銀跑了出來，一股腦的放到孟如漳的手裏，足足有十錢：“大哥，給你交束脩。”

孟玉珥喜滋滋，大哥交完束脩還能剩下一點做生活費，大哥實在是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好的，將身子養起來才是。

隻不過下一次她可不能像現在這般魯莽，要是大哥沒有剛好路過，她肯定鬥不過那個男人，別說藥材沒了，恐怕連小命都不保！所以她要緊緊地抱住大哥的腿，有大哥在，她拿出銀子改善家裏爹爹才不會起疑。

孟如漳握緊了銀子，抓住孟玉珥的手，皺眉道：“你怎麼會認得這些藥材？”

方才他聽得真切，確實是孟玉珥說出那藥材的功效。

他們家也就後娘徐珍珠懂藥理，但她根本不可能教孟玉珥這些。

孟玉珥仰著頭，將手背到身後，臉上有點心虛，但更多的是嬌憨可愛驕傲道：“窩自學噠！嚴伯伯和徐姨都有嗦過哦！而且他們隻說了一次，窩就都記住啦，大哥窩是不是很聰明~”

嚴伯伯是鎮上的大夫，孟庭言摔斷腿的時候來家裏看過，恐怕是那會兒說的吧？

“真的真的哦！窩不僅知道天麻，還知道好多好多藥材......”孟玉珥伸出小胖手開始數：“止血的有三七、蒲黃、白及、仙鶴草......”

孟如漳知道孟玉珥聰明，但從沒想過她會聰明到這個地步，內心有些疑惑，麵上卻是神情一鬆，溫聲道：“那珥珥要保證，以後再也不這麼魯莽行事，做什麼都讓大哥跟著，可好？”

孟玉珥點頭如搗蒜，小胳膊在背簍裏探了探，掏出一顆人參，壓低聲音道：“嗯嗯！一定聽大哥噠，大哥，我們去買隻雞燉湯好不好？大哥太瘦了，爹爹和二哥也需要好好補一補......”

現在這個家還是太窮了，爹爹摔斷腿後就沒有了收入，除了大哥的束脩，還有二哥三哥四哥的束脩要操心。

孟如漳還沒來得及詫異她哪裏來的人參，就看到她那可愛的小臉皺皺巴巴的，一對眉毛皺在一起，像極了一個小老頭。

“珥珥在想什麼？這人參那麼貴重，珥珥還是留著日後再用。”孟如漳將那指節大小短胖的人參塞給她，小心翼翼的撲棱著她身上的泥巴。

孟玉珥接過人參，想家裏還有後娘，覺得大哥說的話很對，這人參隻給自家人補，不給壞人補！

“啊~大哥，還好有泥！大哥不要將今日的事情告訴爹爹好不好？”孟玉珥往他身上爬，孟如漳順勢托手將她抱起來，她勾住他的脖子撒嬌。

這賺錢的事本應該他們大人做的，現在卻讓一個四歲不到的珥珥操心。

他暗暗發誓日後定要讓小妹過上好日子。

在孟玉珥撒嬌的攻勢下，孟如漳最後答應她將這件事不告訴家裏人，並且還將這銀子暫時代替她收下。

為了讓孟如漳花的安心，她拍著小胸脯振振有詞道：“山上藥材還多著呢，窩可以再去摘來賣錢！”

到家後，孟如漳讓孟玉珥將臟衣服換下來，他拿去洗，孟玉珥乖巧的換好衣服就準備去做飯。

她剛要往廚房走去，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進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