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高的廠房邊兒上雜草叢生，林曉雨攥緊自己的拳頭，緊繃著一根弦兒。

“好沒好！你快點兒行不行！”

“噓！不要命了！那麼大聲幹嘛！讓顧衛東聽見看他不弄死你！”

有人壓著嗓子說話，安靜的夜裏，特別的突兀。

“什麼人！”林曉雨抓起一塊石頭丟過去。

她沒聽清到底說的啥，但都這個點兒了還鬼鬼祟祟在草叢裏，一定沒幹好事兒！

“我......”

“有人來了！快跑！”

“火火！打火機！點上！”

......

林曉雨看見有倆人影晃了晃，雜草悉悉索索，忽的燃起紅紅的火光！

嗆鼻的味道撲麵而來，林曉雨瞪著眼前突然燒起來的一片火，差點兒就反應不過來了。

“噗......”

火燒得旺，但幸好火勢並不大，林曉雨趕緊摘下自己的布包，用力朝著那一堆火抽過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是剛那倆人動了手腳，林曉雨聞到有酒味兒，不過幸好，她剛叫那一聲，那倆人手一哆嗦，酒隻灑了一點點出來。

“咳咳咳......誰這麼缺德？大晚上的在廠子裏放火！”

火撲滅了，林曉雨腿腳發軟，跌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喃喃自語。

“曉雨？！”

一個聲音隔著厚實的牆壁傳出來。

林曉雨一個骨碌爬起來。

“顧大哥？顧大哥是你嗎？”

顧衛東起先還不信，他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

剛剛外頭一陣撲棱，他就覺得自己聽到了林曉雨的聲音，後來貼著倉庫門仔細聽了，才確定自己沒聽錯。

“顧大哥？！顧大哥你是不是在裏頭？”

外頭林曉雨已經順著聲音摸過來，小手在倉庫門上用力拍了兩下。

顧衛東說不清自己這會兒是什麼滋味，喉頭像是梗住了，緩了緩，才啞著嗓子，說：“是，我在。”

“這門怎麼鎖上了？他們不知道你還在裏頭嗎？！”

門鎖處晃啷啷響了幾下，林曉雨氣惱的喊了一聲。

“你別動，別傷了手！”

倉庫門都陳舊，大多是生鏽的，鎖頭上肯定也有，顧衛東心急的叫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會碰傷了。

林曉雨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急切，滿腦子想的都是猴三兒說的那些話。

聯想到剛剛那兩個偷摸放火的人，再加上這鎖死的倉庫門，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要壞顧衛東啊！

“顧大哥你等會啊！你別害怕，我去找找，看有什麼能把這門給打開的！”

“曉雨！”顧衛東想叫她，卻已經來不及。

他貼著大門聽了聽，外頭沒動靜了！

偌大的棉紡廠，還能沒個工具麼，錘子扳手，應該好找。

可現在廠子裏人都走得幹幹淨淨，鬼影子都沒有，所有的門都鎖著，上哪兒摸工具去？

越找不著心就越慌，不防腳底下扭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林曉雨一下子跌到地上。

“曉雨！曉雨，你怎麼了？哪兒疼？你告訴我！”

她身子又嬌又小，身後兩根有力地胳膊，鐵鉗子一樣直接把她給撈起來。

林曉雨疼勁兒還沒過去，嘴上嘶嘶的直抽氣，蹙眉看著顧衛東。

“顧大哥，你怎麼出來的啊......”

“跳窗子......”

“......”

林曉雨想自己站好，用手輕輕推了推顧衛東，結果腳剛一落地，針紮似的疼直直的從腳腕鑽到天靈蓋。

“嘶......疼疼！”

本來汗都已經幹透了，被她這麼“疼疼”的一喊，顧衛東頭上又冒出來一層汗。

“你別動，我先扶你坐下。”

他動作放的很輕很輕，生怕自己粗手笨腳，碰著她磕著她。

林曉雨在顧衛東這兒，就是個含在嘴裏都怕化了的小嬌嬌。

“顧大哥，早知道你會跳窗子，我就不這麼著急了......”林曉雨覺得自己很丟人，拖人後腿那種丟人！

顧衛東也怪自己。

要不是因為他，林曉雨也不會受傷！

他恨不得這傷是在他自己身上！

小女人嬌的不行，哪兒哪兒都是軟的，哪兒哪兒都是嫩的，傷這一下，顧衛東心疼的直抽抽。

他悶著不吭聲，單膝跪在地上，把她的腳小心的捧著，放在自己膝蓋上，想看看她的腳腕。

“別！”林曉雨被他這樣子嚇得，差點兒蹦起來，“沒事兒沒事兒！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沒那麼嚴重！真的！”

她用手緊拽著自己的褲腿，包的嚴嚴實實，捂著自己的腳腕。

顧衛東的動作被打斷，大手停在半空中，隨著她的話語，漸漸攥緊。

“顧大哥？”林曉雨試探著叫他。

怎麼不說話？

生氣了？？

顧衛東一直低著頭，就這麼跪在她麵前，拳頭抵在林曉雨身邊的石頭上。

這讓林曉雨產生一種錯覺：如此高大的男人，要多凶有多凶，悶聲不吭也能嚇死個人的男人，這會兒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垂彎的後頸崩出遒勁的弧度，林曉雨卻覺出一分脆弱。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顧衛東卻猛地站起身，扭頭跨出幾步，看樣子像是要走，沒走兩步卻又停下。

“顧大哥？你......”

“對不起。”

顧衛東背對著她，攥緊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是糊塗了嗎？剛剛，剛剛他在幹什麼！她也是你顧衛東可以碰的嗎？！

“不不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太笨了，找個工具都找不到，還自己扭了腳，我這樣，就是來給你拖後腿的！”

林曉雨氣餒得咬了咬唇。

什麼？

顧衛東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回身，黢黑的眼睛鷹隼一般盯緊林曉雨。

“你說什麼？”

“我說，我說我笨啊......”林曉雨眨眨眼，尷尬的重複。

“不是這個。”顧衛東仍舊盯緊她。

“我，我沒找到工具......”林曉雨被他眼神嚇得，縮了縮肩膀。

“不是這個！”顧衛東兩步跨回她的身前，俯下身，深邃的眼眸裏，隻剩下她一個小小的影子。

“我，我......我給你拖後腿了？”

這咋了嘛？！好好說話不行嗎？非得這麼瞪著人？！

“所以，你不是在生我的氣？”

顧衛東說了好長一句話啊！

林曉雨怔怔的點點頭。

“所以，你不是後悔過來找我？”

“當然不是啊！”

林曉雨愕然看著他，這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