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憐的小雅......”
耳畔女人的啜泣聲傳進周雅的耳畔,吵得她頭痛欲裂,強行撐開眼皮,周雅卻因為自己看到的東西而震驚。
這是......哪兒?
木製的門窗經過年代的洗禮顯得破舊不堪,牆上掛著的年畫娃娃畫像,也早就被熏的滿是汙漬暗黃。
周雅眯著眼睛在屋內的陳設上掃了幾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抱著自己的女人摟得更緊了一些,勒得她重重咳嗽兩聲。
“娘的小雅!你總算是醒了!你這傻孩子,嫁過去你也是享福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她哪兒來的娘?享什麼福?
尖銳刺耳的聲音攪的周雅腦子裏一團亂,伸手想將她推開一點,周雅卻驚覺自己力氣小的嚇人。
什麼情況?她的力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
聯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東西,周雅臉色一變,閉上眼睛意識進入了空間。
被掛在牆上的電子時鐘忠實地顯示著如今的年月,周雅在看清楚那一串文字後,臉色驟變。
一九八零二年,二月十二日,農曆十二月三十,除夕。
她隻不過是睡了一覺,怎麼就穿越到一九八零年了?!
沉著一張臉退出意識空間,周雅抬頭看著自己頭頂用手背抹著眼淚的女人,一頭黑線。
所以這女人是這具身體的親娘?那原身去哪兒了?
不待她思考,她“娘”便為她解答了疑惑。
“小雅,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傻孩子,這寒冬臘月的,你怎麼就想不開?非要去跳湖呢?這下可好了,大夫都說了,你這身子容易落下病根,也不知道元家嫌不嫌棄......”
好了,破案了。
周雅麵色平靜,實則心裏抓狂。
結合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原身估計是不願意嫁給那什麼元家,所以直接跳河了,就這麼白白的丟了一條性命,讓穿越過來的她撿了個漏子。
“哐當——”一聲,老舊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撞到牆上之後又猛地往回彈了彈。
穿著老舊深藍棉襖的男人雙手插兜,嘴裏叼著一根已經燃到煙屁股的香煙,一進門便是破口大罵。
“你這死丫頭,清華好歹也是你親弟弟,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就不為他著想呢?咱們家現在沒錢,你弟弟又在外麵欠了一屁股的債,你這個做姐姐的不說幫著想注意也就算了,還在這拖後腿!我真是!”
男人舉起巴掌照著她的臉頰就準備扇過去,中途卻被女人抱住了手臂。
“行了!她都這樣了,你還想著打她,萬一打出個好歹來,咱們怎麼和原家人交代呀?!”
說著就將男人從房間推了出去,又拉上了窗簾,著急忙慌的從一個棕色的大箱子裏拽出來一件厚棉襖,大紅色的,還有幾個補丁,顏色醜的難看。
周雅渾身沒力氣,嗓子和頭都不舒服,隻能任由她擺弄,將那身難看的衣服換在了身上。
女人一邊扯著她的袖子,一邊絮絮叨叨的叮囑著。
“小雅,咱們家也不是要賣你,實在是你弟弟被人害了,在外麵欠了那麼多人的錢,咱們家又沒辦法還錢,隻能靠你了。”
“娘打聽過了,雖然他們家兒子身體不太爽利,但好歹是城裏人,給彩禮的時候又那麼闊綽,肯定也不缺錢,你嫁過去啊那就是享福去了。”
“你聽娘的,別鬧別扭了,啊?”
或許是見周雅不吱聲,聽話懂事的像塊木頭,女人歎了口氣,紅著眼睛看她。
“瞞著你先把證領了的事是我和你爹不對,但是證都領了,你就是人家的媳婦兒了,去了之後可不敢亂說話,知道嗎?”
周雅木著一張臉,什麼話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實際卻在整理著思緒。
她算是把這事兒的來龍去脈理清楚了,這說來說去,這家人還不就是為了兒子把女兒給賣了嗎?
咬了咬後槽牙,周雅試著動了動手指和雙腿,沉的就像綁了兩斤鐵塊一樣,最終還是認命了。
穿越到這個年代,她身體還被作成這個樣子,除了老老實實嫁人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指著她用這麼個身子骨和這家人拚命吧,那也太不劃算了。
被她娘攙著從床上下來,周雅一步一步挪到院子裏,被寒風一吹,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院子不大,除了剛剛出來的房間和一間稍大的土房之外,左右兩側一個廚房,一個豬圈,都雜亂不堪,足以看出家裏的生活狀況。
院子裏停著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周雅沒見過這東西,覺得有點稀奇,還沒說什麼,就被她娘扯著坐到了後座上按著,她爹把煙頭往地上一吐,大氈帽一戴,縮著脖子就開始蹬自行車。
他們家離村口倒是不遠,但太冷了,周雅縮著脖子抵著她爹的後背,壓根沒心思欣賞著鄉村風景,一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鄉親們,周雅支著耳朵聽她們說話,每個人都是扯著嗓子說話,語氣裏不乏對她的同情、憐憫。
“小雅這丫頭可惜了啊,這才多大呀就被周海帶去賣錢了,都怪他們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嗐,這有啥辦法,趕巧了唄,正巧這丫頭八字就和人家城裏有錢人的少爺合上了,人家家裏想著衝喜,夏家又需要錢,可不就一拍即合賣女兒了麼。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吧,回頭再讓他聽見了!”
周雅撇了撇嘴,心道一聲:我爹聽見沒我不知道,但我可聽清楚了。
合著這還是一樁“人口買賣”?那什麼元家的兒子身體多差啊?該不會她一嫁過去就得守活寡吧,這年代要是被冠上個克夫、掃把星的名頭可不是那麼好擺脫的。
自行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吱呀一聲,周海捏了刹車,不等周雅抬頭,就聽到他扯著嗓門喊了句:“哎,親家,李林咋樣了?我給他媳婦兒接過來了,要不先讓兩個孩子見見麵唄?”
親家?周雅皺著張臉,緩緩抬頭看向來人。
穿著時髦的婦人看著極為年輕,也不知道是不是保養得當的功勞,美中不足的是她眼睛下麵那一圈黑眼圈,一看就沒少勞累。
目光落在周雅的臉上,婦人溫柔一笑,眼睛也有點亮。
“你就是小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