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疾和應羽左威趕到時,整個鬱離院都已被包裹在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火舌不斷向上竄起,將半邊天都映成了不祥的血紅色,灼熱的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以及刺鼻的桐油氣味。
左威扯住一名救火的侍衛,急吼吼地問道:“院裏關著的人呢?”
那侍衛手裏拎著水桶,正大步飛奔時猛地被扯住,差點滾到地上去,桶裏的水也灑出了大半。
看清扯他的人是左威,侍衛忙站好,喘著氣答道,“將軍,院裏的人一個......一個也沒逃出來”
左威腦子嗡的一聲,搶過侍衛手裏的水桶,把餘下的水嘩啦一聲澆在自己身上,丟了水桶就往火海裏衝。
站在他身後的李無疾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人拽了回來,又扯著他後退了一段距離,站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這才沉聲道,“不要命了?”
左威眼都紅了,“殿下,那丫頭還在裏麵,萬一她真能救你呢?”
轟隆一聲巨響,是大火中一處房頂坍塌了,火星四濺。
那正是關著沈青蕪的房子。
瘋狂搖擺的火舌中似乎有個人形扭曲著倒了下去。
李無疾雙眉緊皺,低聲道:“燒成這樣,一隻螞蟻都逃不出來。你進去也是白白送命。”
應羽和一名侍衛頭目跑過來,兩人臉上都沾了灰,應羽的衣擺被燒焦了一塊,周身不見了平日的溫文爾雅,眼中蒸騰著殺氣。
侍衛頭目咬牙道,“殿下,火是自己人放的。鬱離院值守戌時換崗,十二名輪值侍衛進去後就鎖了院門,倒了桐油,在院中各處同時點火。巡查的侍衛聞到桐油氣味過來查看時,整個院子都燒起來了。裏麵的人一個也沒出來,那位姑娘恐怕也凶多吉少。”
左威臉色鐵青,“這怎麼可能?看守鬱離院的人是我親自挑選的,都是一塊出生入死很多年的兄弟。”
李無疾眼中映著火光,臉色陰鬱,“是有人逼他們去殺沈青蕪。”
左威還是無法相信,“可是這些兄弟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嚇住他們?”
應羽道,“自己死當然是不怕的,可若是妻兒老小的性命呢?”
“王八蛋!等老子抓到那個混蛋,老子把他的血放幹,灑到兄弟們墳頭上祭靈!” 左威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立刻把那背後元凶揪出來砍成十七八塊才能解恨。
應羽壓低聲音道:“可是殿下中毒的事知道的人沒幾個,沈姑娘能幫殿下解毒的事,這院裏的人應該是不知道的。”
左威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他們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就算賠上一家老小,也不可能背叛殿下!”
救火的兵丁從火場中搶出了幾具屍體,都已被燒得體無完膚,麵目模糊,屍身的心口處都插著匕首,顯然他們在被燒之前就已經自盡身亡。
李無疾垂下眼眸挨個兒看過去,咳了幾聲,低聲道:“他們沒有背叛我,背叛我的另有其人。”
左威又氣又恨又心疼,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狠狠跺腳道,“一群蠢貨,死了活該!”
應羽見李無疾臉色比之前又蒼白了些,勸道:“殿下回去歇息吧,這裏的事就交給我和左威處理。”
李無疾依然垂眸看著那些屍體。
他們都是父母的兒子,有的是兄長,有的是弟弟,有的還是丈夫,父親。
如今都成了屍體,連麵目都難以分辨。
他們有滿腔熱血,卻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裏,死得如此慘烈,又如此不值。
應羽又勸了一遍,李無疾搖搖頭,“沒事,我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