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芳蓉是個逆來順受的，被罵了也不敢反抗，隻抱著女兒背過身子。

王開鳳更加氣急敗壞，上前扯出埋在何芳蓉懷裏的張小妞，朝她的臉狠狠擰了上去，“你再哭！再哭！掃把星，現在家裏這樣都是被你害的！”

張小妞疼得拚命扭頭，被眼淚一嗆，劇烈地咳嗽起來。

何芳蓉慌了，連忙去掰王開鳳的手，嘴裏喃喃著：“娘，娘您別這樣，我也能掙錢，我以前不是在大隊幹活來著嗎？現在妞兒離不開人，等她再大點兒我就回去上工。”

王開鳳冷哼了聲，恨恨地鬆了手。

一連受到好幾重驚嚇和刺激，張小妞本就虛弱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下午就發了高燒。

何芳蓉摸著女兒小火爐般滾燙的身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看了眼窗外，雪已經停了。

於是走到王開鳳跟前，低聲下氣地請求道：“娘，我去鎮上找醫生來，您照看一下妞兒，求您了。”

王開鳳冷著臉一言不發。

何芳蓉又連忙補充道：“大勇回來也得經過鎮上，我正好去看看，萬一能有別的消息呢。”

王開鳳臉色這才有所緩和，沒好氣地命令道：“那你可得給我好好找找，把大勇給我帶回來！”

何芳蓉連連點頭，不敢再耽擱，披了件大衣就出門了。

張小妞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股冷意，身邊母親帶給她的安全感似乎消失了。

她吃力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惡婆子的臉正緩緩靠近，頓時嚇得渾身一僵。

誰知王開鳳卻特別和藹地笑了笑，問她：“小妞，餓了吧？家裏沒糧食了，奶奶帶你去後山找吃的好不好？”

張小妞拚命搖頭。

現在天寒地凍的，山上的野兔啥的早就縮洞裏不肯出門了，更沒有野果，能找到什麼吃的？她肯定在騙人！

王開鳳瞬間變臉，彎腰抱起她，狠聲道：“不去就得餓死，走！”

臨出門前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扒下張小妞身上勉強算得上半新的衣服，換了套一身補丁的破爛上去。

反正這妮子也回不來了，穿好衣服也浪費，她得留著，萬一兒子回來了，跟何芳蓉給她又生了個大孫子，正好給孫子穿。

精打細算完，王開鳳這才抱起張小妞，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雪出了門。

一直上到半山腰，王開鳳累得氣喘籲籲，才將張小妞放下，笑著跟她說：“你在這兒乖乖待著，不要亂跑，奶奶去找吃的，聽到了嗎？”

張小妞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小心翼翼去牽她的衣角，大眼睛裏盈滿淚水。

王開鳳狠心拍掉了她的手，頭也不回地下山了，一路上罵個不停。

“這個小災星，當初她生下來就應該把她掐死，看看現在，把我兒子都克死了！”

“話都說不出一句，一天就知道直勾勾地看人，看到她我就心煩！最好在山上自生自滅！”

張小妞盯著老太太的背影一點點變小直至消失，漆黑的瞳仁緩緩浮上一層淡黃的光暈。

她知道自己要被丟棄了，因為不會說話，奶奶一直不喜歡她。但除了這些，她也能感覺到自己與常人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