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突突突。

“誰啊。”

史府大門上，看門的小廝正睡得香甜，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的聲音吵醒，罵罵咧咧的嚷道。

“開門開門！我要找史東來！”

那小廝皺眉，心道這麼晚直呼自己老爺的名諱，怕是有急事，便趕忙搓搓臉，起來開了門。

大門打開，卻見是程田帶著人在門口站著，小廝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隻覺得這人的打扮看著比每日在門口要飯的叫花子也好不到哪裏去，便是皺起了眉頭。

“你們是什麼人啊？！”

以往這程田要是半夜敲史東來的大門，不說是孫子一樣，也得是個兒子樣兒，如今卻儼然不一樣了，隻見程田拍了拍自己腰間用厚厚的步裹了的盛滿冰塊的木桶，揚著聲調說道，“叫你們家老爺出來，就說我程田要見他。”

那小廝從未見過程田，隻覺得不是什麼厲害人物，便是猶豫著去還是不去。萬一是個神經病，自己這大半夜的，必然是少不了一頓臭罵的。

程田看出了這小廝的心思，輕蔑一笑，將那腰裏的冰塊丟了一大塊給這小廝，“快去拿著報信去，晚了，叫你家老爺賠了銀子，仔細打死你個沒長眼的。”

那小廝見這程田說話十分有底氣，一時間也叫唬住了，連忙換了小臉，一口一個爺的喊著，隨後便匆匆往裏頭跑去了。

程田和劉滿倉二人就在門口靠著等著，不大一會兒，便有三五個小廝舉著火把出來。

“我們老爺請您進去。”

程劉二人隨著人進去，一路上見這史府上闊氣的擺設，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心裏更是拿定了主意，要將這生意搶過來，以後自己也當爺。

門前站定，小廝恭敬的說道，“老爺，人帶來了。”

“進來。”

推開房門，隻見史東來頭發散亂，外頭披著一件袍子，坐在上首。旁邊站著一個身材妖嬈的年輕女子，瞧著都能做史東來的女兒了。

程田見狀，恨得牙根都癢癢。

自己快三十了還打光棍，倒是叫這個老頭子都謔謔了。

史東來抬頭，見二人站著，隨意的揮揮手，“坐下說吧。”

二人坐定，史東來叫人拿來程田送進來的冰塊，轉頭問道，“這東西，是你們二人誰拿來的。”

程田和劉滿倉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立刻說道，“是小人。”

“你們是隻能做這麼一塊，還是......”

程田立刻起身弓著身子笑道，“史掌櫃的，咱們這麼晚來了，怎麼可能隻有這麼一塊來叨擾您呢。”

史東來聞言，瘦長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昏暗的燭光將史東來的身影倒影在牆壁上，像極了一隻成了精的狐狸。

“程田，早些年我就說你這人，十分的聰明，假以時日，隻要有機會，是一定會抓住機會，魚躍龍門的。”

“不敢不敢，全靠史掌櫃的提攜。”

史東來笑笑，沉聲說道，“既然來了，也別白來，直接說說你們的價吧。”

程田回頭看了劉滿倉一眼，兩人路上已經商量好了，便低頭，直接說道，“史掌櫃的，這朱羽不顧往日的情分要拿三十文，咱們沒有那麼貪心，隻要十五。”

“嗬嗬。”史東來聞言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隨後轉過頭來，不緊不慢的說道，“按理來說，你們是能拿這個錢的，可是我史東來這輩子就講究一個義字，畢竟這事兒傳出去，也不是多好聽，要是隻為了這兩個子兒，我史東來倒是也不屑。”

程田聽著這話心裏滿是鄙夷。

呸！就你史東來，還說什麼義字，滿柳林鎮，誰不知道史東來忘恩負義，夥著眾人分了朱家不少錢，說什麼義。

心裏這麼算，嘴上總不能這麼說，程田正琢磨著怎麼回話的時候，身後的劉滿倉站了起來，“史掌櫃的，咱們也不是非要和你談這筆生意，您說是不是。”

“怎麼，你威脅我？”史東來危險的抬頭。

劉滿倉斂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在商言商，既然史掌櫃的不和咱們談交情，咱們就隻好談生意了。”

史東來聞言，緩緩站了起來，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外袍站在二人跟前，渾濁的眸子暗藏鋒芒。

他忽爾笑開，伸手拍了拍劉滿倉的肩膀，一旁的程田早已經是滿頭的冷汗。

“小子，我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想學朱羽？”史東來沉聲歎了一口氣，“可惜啊，晚了。朱羽當時是因為我如果不跟他合作的話，他必然就會去找周義那個老東西，所以我隻能跟他合作。可是現在，我手裏已經有穩定的貨了，你們要是不跟我合作，去找周義，你覺得，你們兩個在周義那裏，能要到什麼好價錢麼？我完全可以在周義有了貨之後回過頭來再和朱羽談條件。”

程田和劉滿倉咬著牙，一言不發。

史東來說的沒錯，朱羽能談，是因為當時他是唯一，可是現在不是了。

“哎。”史東來歎了一口氣，頗為感歎的說道，“朱羽這個小子，現在是變樣了。你們這麼背叛他，最好就一棒子打死他，叫他再沒有什麼翻身的機會。我要是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在我這裏拿一點辛苦錢，然後也要壓死朱羽。”

程田聞言，回頭說道，“到時候，朱羽去找周義合作，又該怎麼辦？”

“我既然能跟你們說這個話，自然就有我的辦法。”史東來輕笑一聲，問道，“怎麼樣，二位，想清楚了麼，要是想明白了，明兒就能直接帶著你們的貨來找我了。我的管事，是認貨不認人的。”

“你想給多少錢。”

“不管我賺多賺少，給你們一天的錢就是一兩銀子，想要多賺，就多給我上貨，三百杯一輛，六百就是二兩。”

程田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緊。

這上麵究竟有多少銀子可賺，他是知道的，史東來這個奸商，真的是吃了肉還要啃骨頭，一點肉渣滓也舍不得給別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