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傍晚時分，長街上，家家戶戶都點起了油燈，若是站在高處看，想必會誤以為天上銀河落入了凡塵。

玉茵茶館內，朱羽低著頭，快筆寫著什麼。

江玉兒正哄著朱茵睡覺，忽然聽得朱茵說道，“阿娘，爹爹在做什麼呀。”

朱茵這才回頭，看著朱羽。

已經一下午了，坐在桌子上一直在寫東西，也不知道在寫什麼。

江玉兒想了想，點了一盞油燈，輕輕放在了朱羽的桌上。

忽然增強的光叫朱羽晃過神來，抬頭看著自己的妻女。

朱茵怯生生的喊道，“爹爹。”

聲音裏還是帶著一些害怕。

朱羽笑著摸摸朱茵的腦袋，江玉兒說道，“官人在忙活什麼？”

“我在寫話本子呢，正好寫完了，你們在這等著，也聽聽看。”

說完，便扯著嗓子喊道。

“王阿婆，蓮生丫頭，別忙活了，過來。”

話音落下，後院簾子掀開，二人急忙走了出來。

“爺，您叫我。”

朱羽將手裏的唱詞交給了二人，開口說道，“瞧瞧這個，寫的怎麼樣。”

王阿婆拿過來看了一眼，有些為難的說道，“爺，咱們，不認識字啊。”

“不認字，你是怎麼會的這許多的唱曲的呢？”

王阿婆憨厚的說道，“這都是別人哼了曲兒，咱們聽了，不認識字，可是咱們不是會說麼。”

朱羽笑笑。

倒是把這個忘了，這個年頭，認字的不多，江玉兒這樣的清白人家，也不過是堪堪認識一些基本的字，這就算很不錯的了。

朱羽聞言說道，“那你們聽著，我唱給你們聽，用心記了，明兒就唱這個。”

說完，朱羽找了找調，唱了起來。

“月光色，女子香。淚斷劍，情多長......過情關，誰敢闖。望明月，心悲涼。千古恨，輪回嘗......”

宛轉悠揚的歌聲傳來，眾人起初隻是覺得朱羽唱曲兒十分的新奇，到後來竟然是聽癡了。

“這世道的無常，注定敢愛的人一身傷。”

一曲落下，朱羽轉頭問道，“記下了嗎？”

王阿婆這才回過神來，難為的說道，“這......隻記下了大半......爺您這曲兒，以往從來沒有聽過。”

朱羽知道，眼下的人們，都是一套套的曲兒，幾乎不怎麼變，換的都是裏麵的詞。

好在一旁的蓮生說道，“羽哥哥，我記下了。”

說完，蓮生模仿著朱羽的調子，直接哼唱了起來。

與朱羽不同的是，朱羽唱的是亂世之下男兒的熱血和柔腸，到了蓮生的口中，就成了女子的哀婉與無奈。

不過，論起好聽來，並不比朱羽差。

“不錯！”朱羽本想著能仿個七八分就已經很不錯了，不想蓮生竟然唱出了十分的韻味來，還有自己的特色，倒是超出了朱羽的預料。

“明天，你們就直接拿著琵琶和笙，到二樓唱曲兒，隻管唱，叫這來來往往的人都聽到了咱們的曲兒。”

王阿婆說道，“我唱了一輩子的小曲兒，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想必，明天咱們這茶館是要被擠爆了。”

“這才哪裏到哪裏。”朱羽含笑拿起桌子上的話本子來，“這個才是重頭戲呢。”

唱曲兒終究是個輔助，茶館子裏，想要吸引人長久的坐著，吃茶買茶並且還今天吃了明天還想來，關鍵就是這說書的話本子。

其實說白了，就是後世的小說。

朱羽這個人，上大學的時候可沒有少看小說，別說是那網絡上每章都有鉤子的小說了，就是這肚子裏最經典的三國水滸，就夠這些人聽個三五年的。

窗外，忽然吹來一陣清風，將夏日裏這柳林鎮的燥熱吹走了大半。

“起風了，我朱羽，非要攪得整個柳林鎮，滿城風雨！”

次日清早，泰安茶館前。

管事的坐在門口吃茶，許久，嘭的一聲將茶擱在桌子上，罵道，“這個程田，真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都什麼時候了，人呢！”

這才第三天，貨就送不來了，真是個不靠譜的。

小廝被管事的嚇了一跳，連忙跳出去，卻也不見人來。

許久，管事的歎了一口氣，“算了，出去叫人敲鑼吧，把昨天剩的先上了。”

那小廝趕忙拿了錘和鑼出去，站在門口，照舊，棒棒棒三下，整條長街都能聽到這泰安茶館開門做生意的聲音來。

敲完，小廝立刻收了錘，回頭將桌子收拾好，準備著來吃茶的客人。

長久的沉寂，終於，管事的覺察到了不對勁，起身，狐疑的走了出去。

往日裏，不等三聲鑼鼓敲響，這人早就該排著隊來了。今天，門口不僅沒人，就連落了鑼這麼久了，都不見客人進來。

這是怎麼了，見鬼了？！

不過，這客人沒有來，倒是等來了程田等人。

隻見一行人不緊不慢的朝這邊走過來，忽視泰安管事的難看的臉色，將手裏的貨丟在地上。

“點點吧。”

管事的低頭看了一眼，隨後冷哼道，“程田，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程田嗝了一聲，一股酒味兒湧了過來，再看幾人，都是一臉醉生夢死的樣子，顯然是昨晚的酒還沒有醒。

程田笑著說道，“爺，您擔待！弟兄們起遲了，你說咱們做的是長久的買賣，還差這一會兒麼。”

管事的看著幾人的樣子，壓著心頭的火，開始點貨，隻是這貨還沒有點完，這火就忍不住了。

“這就是你做的東西？！”

許多都灑出來了不說，有的有冰塊，有的沒有冰塊，甚至還有許多直接就是白水，甚至還有泥在裏頭。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管事的氣笑了，今天本就不順心，所有的火拱在一起，咚的一腳，踹翻了這裏頭的貨，冷聲說道。

“程田，賺了幾天好錢，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看看自己在誰的地盤上，在泰安茶館門口耍無賴，我看你是皮癢了！”

話音落下，啪啪啪，隻聽得人鼓掌叫好的聲音。

眾人一回頭，看到的竟然是本不該在這出現的周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