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激烈的爭吵在一輛邁巴赫停下的時候戛然而止,宋裴從駕駛座上走下來,恭敬地開了車門。
江寒洲矮身從後座下來,頎長的身姿筆挺地站立著,他背著光,所有的情緒籠罩在黑暗裏。
他手裏拿著與他本身冷厲氣質完全不符的白色塑料袋,裏麵裝著傷藥。
江寒洲在跪在地上的幾人麵前駐足,冰冷的唇縫中發出一聲冷笑:“一個能自我保護的人要遭受非議,是不是你們這種搖尾乞憐的人要獲得褒獎呢?”
四個人立馬反應過來,這個人是在大排檔被那個凶巴巴的女人護著的男人。
他跟半個小時前完全不一樣,那時候他就是個斯斯文文的小白臉,現在站在黑暗中,宛若地獄索魂的羅刹。
他們不過在燒烤攤說了他老婆幾句,就被人帶到小巷子裏挨了半個小時的打。
這個男人比那個男人婆更恐怖。
“先生,是我們嘴賤,您老婆是正義的化身,是雅典娜女戰神,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
“嗬。”江寒洲喉間發出涼颼颼的嘲笑聲:“宋裴,等他們有點人樣了,再放走。”
宋裴恭敬地說:“好的,江總。”
宋裴又恭敬地遞上車鑰匙,總不能讓江總走路回去,兩公裏呢,他家江總矜貴著。
而且現在江總每天開個三十多萬的小破車去公司上班,員工們看在眼裏,人心惶惶,以為江家要破產。
今天他特意把江總的邁巴赫開過來,給江總代步,穩定軍心。
江寒洲卻正眼也不看他的車鑰匙,高貴無比的江總站在路邊,很接地氣衝著一輛出租車招了招手,開門,上車,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季朝夕到底對他家江總做了什麼啊?
公寓裏的季朝夕瘋狂打噴嚏,她做了什麼啊,居然感冒了。
她吸了吸鼻子,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這個江寒洲也真是的,出去買個藥磨磨唧唧的,她都等困了。
季朝夕幹脆在沙發上躺著,兩隻腳作勢就要搭在茶幾上,但想到這個動作不怎麼雅觀,額,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矜持了?
心裏想歸想,兩隻腳丫子還是規規矩矩地並攏,放到沙發另外一頭。
累,真的太累,工作是體力活兒,打架也是體力活兒。
她一躺平就睡得鼾聲四起。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夢中夢到有隻小狗在舔她的手背,粘粘的,柔柔的,還涼涼的。
這怕是條死狗吧。
季朝夕一想到有條死狗在舔自己,嚇得睜開了眼,一股藥水味鑽進鼻孔中,很不好聞。
原來是江寒洲拿著棉簽在給她擦藥。
她嫌棄地捏住鼻頭,蹙氣秀眉:“江寒洲,這是什麼呀,氣味好惡心。”
兩塊棉球丟到她臉上,江寒洲給她一個眼神,意思大概是難聞就把鼻孔塞住。
季朝夕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著棉球把鼻孔堵住:“等你回來真是要命長,要是短命的,都重生好幾次了。”
“禍害遺千年,你等得起。”
如果不是江寒洲吹她傷口時,溫柔的熱浪在她心裏翻滾,她必然在江寒洲說她是禍害的時候,一記左勾拳送他歸西。
“好了,今天晚上別碰水。”江寒洲將拿出來的傷藥放到醫藥箱裏麵,端過來一杯泡著黑色的熱水:“喝了吧,身體會好受點。”
“這是什麼?”季朝夕狐疑地看著他:“你要毒死我,好繼承我的家產?”
“法盲就不要說話,顯得你聰明點。”江寒洲聲音涼涼的。
季朝夕端過水杯聞了聞,是感冒衝劑。
她訝異:“你怎麼知道我感冒了?”
“你的鼻涕流到人中了。”江寒洲熱心腸地指出她流鼻涕的位置。
季朝夕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思,不是用紙巾擦掉而是用舌尖舔了舔,鼻涕鹹鹹的,她突然看到江寒洲的眼神從訝異變得無比嫌棄。
“你口味真重。”
季朝夕想解釋,可這要怎麼解釋,她控幾不住她自幾啊。
季朝夕尷尬得摳腳,正巧季然然從自己的臥室走出來揉了揉大眼睛:“爸爸,你回來了。”
奶奶的聲音緩解部分尷尬,季朝夕咕嚕幾口喝完感冒衝劑,對江寒洲吩咐:“然然起夜了,你去帶他去尿尿。”
她說完鑽進了自己的房間,把自己埋在被子,死了算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
季朝夕不耐煩地問:“你要幹嘛?”
江寒洲低頭看著抱著自己褲腿委屈巴巴的小奶包,捏了捏眉心說:“你自己跟媽媽說。”
“媽媽,我要跟你一起睡。”季然然帶著軟軟糯糯的哭腔。
季朝夕頭皮一緊,這有點不對勁兒啊,季然然要是想跟她睡早就鑽到她被窩裏麵來了,怎麼會這副德行。
她翻身下床,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大一小。
季然然垮著粉嘟嘟的小臉:“我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睡,爸爸說你不會同意。”
季朝夕聞到了一股綠茶味,果不其然,季然然緊接著可憐兮兮地說:“媽媽要是實在不願意就算了,我不想媽媽因為我的要求不開心。”
季朝夕要裂開了。
她兒子什麼時候變成茶藝大師了。
可是看季然然可憐巴巴的樣子,她的心揪著疼,兒子雖然年紀小,但肯定也發現了他的父母跟其他孩子的父母不一樣。
為了不讓兒子得心理病,季朝夕隻得妥協:“媽媽怎麼會不願意呢,你跟爸爸進來,我們一起睡。”
季然然水汪汪的大眼閃爍著驚喜的光芒,跳到季朝夕身上:“我就知道媽媽最好了,我做什麼媽媽也不會生氣對不對?”
季朝夕連連點頭:“我兒子能有什麼還心思,媽媽不會生氣的。”
這種母慈子孝的場麵一直延續到季然然偷偷溜出主臥門,拔掉上麵的備用鑰匙,然後將季朝夕和江寒洲反鎖在臥室為止。
“媽媽,我問過幹媽了,隻要把你跟爸爸關在一個房間,我不打擾你們,我就能有弟弟妹妹了。”
季朝夕咬牙切齒:“葉青羽。”
正在拍夜戲的葉青羽感受到後背陣陣涼意,有殺氣啊,上次被追殺還是二十四年前差點被後麵那顆精子給追上。
公寓,主臥。
季朝夕把衣櫃裏麵備用的枕頭全部拿出來,橫亙在大床中間:“這是楚河漢界,你要是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