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在抽屜裏的校服外套皺巴巴的,蘇言麵無表情地將其抽出,抖開,油性筆在滿目的汙漬上寫下幾個大字:
“冷血鬼。”
“惡心。”
蘇言把校服外套鋪在桌麵,拿出紙巾試圖擦抹筆跡。教室外頭陰雲密布,遮蔽了原本的紅霞,室內逐漸黯淡下來。
今天是立夏,也是她的生日,本該放學後開開心心回家慶祝生日,沒想到上完廁所回來被人惡作劇,先是將校服扔到地上踩上幾腳,再用洗不掉的油性筆寫上惡劣的言語,看來這件外套是不能穿了。
這已經是第三件了。
她抱著臟兮兮的外套走出教室,昏暗的走廊空無一人,放學鈴聲的餘音回蕩在走廊,她陰沉著臉穿過走廊,在樓梯口處留步,單薄瘦小的身影顯得搖搖欲墜。
走下第一個台階,她想:沒關係的。
第二個台階,她想:反正習慣了。
第三個台階,她想:不要哭。
她像從高空墜落下來,一下子坐在第四個台階上,背包跌落在一旁,她抱緊懷裏的外套放聲大哭,眼淚沾濕了發絲,點點滴落在外套上。
她處於昏暗無光的空間之中,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她一人,連神明都無法聽見她的求救聲。
“......都說了,我不會參加的。”
不遠處傳來冷硬的聲音,蘇言愕然回頭,與正好走到樓梯口的男生對上了視線。
一絲霞光破開陰雲從縫隙中透出來,絲絲縷縷金光落在那人身上,把那頭蓬鬆黑發染成金色,他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單手插在褲袋裏,寬大的校服綁在了腰間,隨意又慵懶。男生看見蘇言滑落臉頰的豆大淚珠,僵在了原地,一雙眼角上挑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先不和你說了。”
電話那頭傳來雜音,男生果斷掛掉電話,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他轉身大步離去。
那個人應該是避開她走了另一條樓梯吧。
蘇言從未在陌生人麵前掉過眼淚,她感到又羞又窘迫,慌忙擦掉眼淚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抓起背包和臟外套就要往下跑。
“喂,接著。”
那把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後麵響起,她驚訝地回頭,發現對方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淩厲的眉眼讓蘇言忘記了呼吸,下一秒他將手裏的東西拋了出來,蘇言手忙腳亂地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塊小巧的白巧克力。
“為什麼要給我?”
她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向他,烏黑的眸子經過淚水的浸潤變得更加澄澈,清晰映出站在高處的他的身影。
“不想要了。”
男生別開了視線,俊俏的臉上有一絲不自然,顯然他對這種用巧克力哄女生開心的事情很不擅長。
“那......謝謝你。”
蘇言一眼看穿他的不自在,慎重地放進背包內袋,低頭走下最後幾個台階,再次回頭,那個男生已經不見了。
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
蘇言混亂的腦袋思考不了問題,她跑到廁所洗了個臉,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兩根食指貼著嘴角輕輕往上提。
來,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