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總從軍綠色挎包裏掏了掏，找出一個藍布縫的小錢包，把毛票一張張抻平疊好，妥帖地塞入錢包地夾層。

毛票把小錢包撐得鼓囊囊的，咧開的口子像個大嘴巴，從裏麵吐出一張紙，蘇棠咦了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來。

這是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泛黃的白底上，許琴抱著小奶娃和一名中年男子並排坐著，蘇棠站在後排，笑眼彎彎，她一手一個，分別搭在許琴和男子的肩上。

那男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和照片裏的蘇棠有七八分相像，應該就是已經過世的蘇父。

照片是四五年前拍的，拍照幾個月後，蘇父在抗洪搶險運動中被洪水衝走......這張照片也成了蘇父的遺照。

把照片換到錢包的另一小隔層放好，蘇棠又在小夾層裏摸出幾張糧票和零錢，應該就是原主的零花錢了。

不像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那樣，用手絹或者紅紙卷著錢票，原主已經用上了精致的藍布小錢包，確實是個講究的女孩。

細看錢包上，竟然還用彩色絲線繡了幾多蘭花，栩栩如生，是許琴的手筆。

蘇棠有點感懷，原身這個農村女孩的精致多少是仰仗她娘吧。許琴如果生活在現代社會，簡直是寶藏girl，會編籮筐，會裁衣服，會繡花，而且，記憶裏的許琴還會唱戲？！

不過她好多年沒有唱了。

蘇棠找到許琴的時候，那個多才多藝的女人，正蹲在牆角數螞蟻。

這麼能幹的女人，不應該混得這麼差！她蘇棠不允許。

“媽！”

許琴從一堆籮筐後麵抬頭，一臉懵。

“棠棠，咋跑媽這兒來了？不是讓你在農機廠賣筐子嗎？你的筐呢？”她伸著脖子往蘇棠身後瞟了一眼，沒看到籮筐，頓時一臉愁苦失望，絮絮叨叨。

“我跟你說啊，不能把筐丟了亂跑啊，縣裏小偷小摸的可多了！要是給別人偷去了咋辦啊.......”

肉聯廠前和農機廠一樣，攤販大多都是悶頭悶腦的農民，瘦骨嶙峋的許琴隻是其中平平無奇的一個。

“媽，我賣完了.......不信你看！”蘇棠咧嘴一笑，應著許琴滿麵的狐疑，忙把錢包上交。

許琴摸著鼓囊囊的錢包，瞪圓了眼，“呀，還真的啊，賣這麼快？”

“很簡單的，我教您！”蘇棠兩手攏在嘴上，湊到許琴耳邊嘀咕。

老實巴交的許琴驚訝極了，試探地問：“還可以，那樣說嗎？”

她臉色微微泛紅，說話不利索，“不，不好吧！那種吹牛皮的話怎麼好意思說......還要大聲，也太難為情了！”

蘇棠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時代有它的局限性。許琴是典型的農村婦女，習慣了隨大流，按部就班。不過，見識有限，並不表示她們沒有成功能力。

“有啥不好意思的，咱的東西本來就好，我說的沒有一句騙人的，隻是，有點點誇張而已！”

誇張地把不到四十歲的許琴說成了“老人家”，蘇棠一點都沒所謂地繼續給“老人家”洗腦。

“您還不知道了吧，南方那些開放的大城市就是這樣做生意的！您不要有心裏負擔，很多萬元戶都是從地攤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