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待陸宛屏她們走後，孟知嬅才同杜梅若走出靜室。

杜梅若呼出一口氣，道：“知嬅姐姐，方才你又不許我同宛屏打招呼，又不許我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看著陸宛屏一行人在拐角處消失，孟知嬅歎了口氣地說道：“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她私下跟自己人說起的，我們聽到了也當沒聽到。”

原來她還想著遇到陸宛屏，能和她說說話，現在看來，不好同她相遇了。

“哦。”杜梅若點點頭，隔了一會兒，轉頭好奇地看著她，問道：“知嬅姐姐，我記得你之前和她不怎麼對付的，怎的這兩日幫她說話了呢？”

孟知嬅抬頭望著細雨蒙蒙的天空，此時雖是下午時分，但天空灰暗彌蒙，她幽幽地道：“以前是我不懂她，這兩日才知道，我和她，不過都是可憐人。”

杜梅若搖搖頭道：“我發覺我看不懂你了，怪怪的。”

孟知嬅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往後山走去，道：“我有什麼怪的，三月還開的綠梅才怪呢，瞅瞅去。”

從般若寺的後門出來，爬過幾級台階，便來到一處絕妙之處。

幾十株綠萼梅正開得如火如荼，枝椏上已冒出點點青綠的桃葉，桃葉中那白色花瓣，碧色花蕊的綠梅爭相競放，加之雨霧繚繞，遊人如織，有如誤入仙界的桃園。

孟知嬅剛一到，就被迷住了，她被困在長春宮三年，不見天日，此等美景出現在眼前，有如夢境。

她慢慢走過去，仰頭看那枝頭的綠梅，暗香盈鼻。恰巧有一朵梅花堪堪飄落，她伸手接住，看那淺綠清雅的花朵靜靜躺在白皙的掌心。

多年後，那人同她說，她那樣立於梅樹下，披著月白的披風，烏發及腰，眉眼盈盈，如梅仙現身，奪了他的心魂。

“知嬅姐姐。”杜梅若過來，輕笑道：“真好看。”

“是啊，這花真好看。”孟知嬅讚同道。

杜梅若笑嘻嘻地道：“我說的是你，可惜我丹青不行，不然一定將你方才的模樣畫下來。”

“貧嘴。”孟知嬅笑著睨了她一眼。

“真的。”杜梅若認真道：“他們都說雲緋好看，可我覺得你最好看。”

“我也覺得孟小姐好看。”跟在杜梅若身後打傘的綠枝細聲細氣地附和道。

“你和雲緋比，就像皇後娘娘和妃子......”杜梅若還要說下去，孟知嬅已經伸手掩住她的嘴。

孟知嬅臉色微變，她瞧四周無人注意到她們的談話，才放下手，鄭重道：“你我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倘若叫人知道我們議論這些，再添一點話出來，我們兩家可就大難臨頭了。”

杜梅若嘟著嘴道：“就我們私下說說，又沒人傳出去。”

孟知嬅冷笑道：“你以為我們身邊都是可靠之人嗎？”

杜梅若警覺起來：“難道我們身邊有細作？”

孟知嬅正欲答話，就看到般若寺那邊閃出幾個身影，為首的正是蕭容璟。

她眼睛微眯，寒光乍現。

她身邊確實有人投靠了蕭容璟，得加快速度把這人揪出來了，不然她的計劃隻怕有變數。

“回頭我再同你說，你先繞過那邊再從般若寺下山。李媽媽，你們跟著杜小姐下山等我。春櫻，你同我來。”她匆匆說道。

杜梅若順著她看的方向，也發現了蕭容璟，聽了她的話，問道：“知嬅姐姐，你這是要避開魏王？”

“對。因為什麼，我回頭一並告訴你，你先照我的話做。”說著，孟知嬅就往梅林深處走去。

杜梅若也沒有猶豫，帶著其他人走向另一個方向。

蕭容璟走上台階，發現杜梅若帶著一群仆婦往那邊走，他仔細看了看，對身後的隨從說道：“你們兩個跟過去看看，杜小姐可有同什麼人在一起？”

說著，他帶著另外兩個隨從往梅林深處走去。

孟知嬅躲在桃樹後，發現蕭容璟竟然會跟過來，心下一凜，往更深處走去，走到裏麵才發現，那裏竟然是一處懸崖，下麵就是疊翠湖。

“姑娘，怎麼辦？”春櫻有些慌了，看了看懸崖下的幽深的湖麵，又回頭看雨霧中蕭容璟越來越清晰的身影。

孟知嬅打量一下四周，發現懸崖邊有一塊巨大山石，她低聲道：“把傘收了，我們到那石頭後麵避一避。”

待她們小心翼翼躲在山石後，蕭容璟已經過來。

一麵是懸崖，一麵是步步緊逼的蕭容璟，孟知嬅躲在山石後兩尺寬的地方，屏聲靜氣。

“容璟。”一個聲音突然傳出來。

蕭容璟一楞，回頭一看，連忙作揖道：“八皇叔，四哥。”

蕭晏澤和蕭容珩負手立於他身後，也不知道是何時站在那裏。

蕭晏澤淡淡一笑：“你今日倒有雅興，冒雨賞梅。”

蕭容珩笑問道：“容璟，方才看到你四處張望，可是要尋什麼人呢?”

蕭容璟微低著頭，掩下眼中有些慌亂的神情，答道：“沒有，我是沒來過這裏，不過想過來看看可有什麼新奇的景致。”

蕭晏澤目光往蕭容璟身後望了望，道：“那邊是懸崖，雨霧遮目，小心摔下去。”

蕭容璟忙道：“多謝八皇叔提醒。”

蕭容珩笑道：“容璟，你素日課業用功，又時常在父皇母後跟前盡孝，我們兄弟倆難得一同遊玩。今日我同八皇叔雇了一艘畫舫，帶了些茶，如果你不嫌棄，同我們下去遊湖煮茶吃如何？這雨中的疊翠湖，可是別有一番滋味。”說著，走過來拉著他的手。

蕭容璟無奈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們走遠後，孟知嬅和春櫻才從山石後出來，春櫻感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顫，她咬著牙道：“這魏王，怎的跟個登......”她掩了口，那個詞對皇子不恭。

“登徒子。”孟知嬅替她說出來。她心下惱怒，但麵色如常。、

岐山王和端王似乎是在幫她解圍，為什麼？

她想了許久，想不出所以然，春櫻催促道：“姑娘，想來魏王已走遠，我們也下去吧，方才淋了雨，可不要受寒了。”

來到山下湖邊，杜梅若雇了一艘畫舫，正在焦急地等，見她們下拉，方鬆了一口氣，問她發生了怎麼事？

孟知嬅搖頭道：“明日我去找你，同你細說。”

回到濯音院，春櫻連忙吩咐李媽媽她們準備熱水給孟知嬅沐浴，又命夏蓮去熬濃濃的薑茶，秋棠和冬穗一個拿湯婆子給孟知嬅暖手，一個拿幹的帕子擦拭孟知嬅的頭發。

正忙著，院門外一個婆子叫道：“春櫻，你哥哥找你。”

孟知嬅向她點點，春櫻出去，她回來後，附在孟知嬅耳畔低語了幾句。

孟知嬅正躺在木盆裏泡熱水沐浴，氤氳的水氣籠罩了她的麵容，瞧不見她的神情變化。

“你吩咐下去，濯音院所有的人都到廊下等著，我有話要問。”她說道，聲音和屋外的天氣一樣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