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牛大喜說起往事如同在說別人的事，語氣平淡，聲音也輕飄飄的，聽不出半點仇怨，但就是讓聽的人莫名心酸。

陳平安很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卻發現說什麼都不合適，最終隻能幹癟癟地說：“是該斷，斷得好。”

牛大喜彎起嘴角，睜開眼睛依然是十分認真的模樣：“我也覺得。”

院子裏傳來陳獵戶和麗娘討論肉塊大小的聲音，石頭在一旁給肉塊穿繩子，時不時傻笑兩聲。

牛大喜深吸兩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把床讓給了陳平安，出門去幫忙。

陳平安走到床邊才發現，枕頭的左側，被水跡打濕了一大片，心裏跟著劃過一絲傷感。

人活在世，總是各有各的苦。

晚飯後，牛大喜捧出被樹葉包得嚴嚴實實的四朵靈芝，輕輕放在陳平安麵前，說著打算。

“這四朵靈芝全都拿到縣城裏賣掉，換成銀子改善家裏的夥食。”

“順道再去大夫那裏看看，買點需要的藥材。”

她沒急著說古方的事，等事情有了進展再說也不遲。

聽著她一心都在為家裏打算，半點私心也沒有，陳平安不由責怪起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

“大喜，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牛大喜沒想隱瞞他，隻希望他能多一點活下去的鬥誌，想著前世種種半真半假地說：“因為隻有你活著，我才能活著。”

陳平安遭到了會心一擊，枯寂無波的眼睛裏驚起一點點波瀾，這個買來衝喜的小妻子與自己綁定了命途，沒來由地讓他眼眶發熱，這份脆弱他十分陌生，隻得手忙腳亂地躲進了被窩裏。

他知道爹爹對自己愛重，姐姐對自己關懷，卻從沒有一個人說過自己的生命與她的生命緊緊相連。

這般沉重的托付，他承擔不起。

牛大喜沒有多想，見他躺下了便開始隔著薄被為他按摩全身，今天的陳平安異常配合，甚至還主動翻了身。

“相公今天真乖，以後每天都要這樣，好不好？”

陳平安把頭悶在被子裏紅著一對耳朵輕輕應了聲，待她出去之後才開始罵自己不爭氣。

院子裏在討論如何送肉，牛大喜軟糯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他坐起身來倚在窗戶邊，借著皎潔的月光看過去。

風輕柔地撩起她的發絲，月亮似乎也隻把光灑在了她一個人的臉上，她臉上的笑意被無限放大......

她很美，原本應該過更好的生活，可惜了......

第二天要送的肉已經整整齊齊地碼在了竹筐裏，收拾好所有東西之後，牛大喜捶著肩膀回了屋。

剛剛在院子裏大家已經說好了，離得近的幾戶人家就她和陳平安去送，離得遠的就陳獵戶去送。

石頭家也得了小半扇排骨的，算是陳家給他的臉麵，讓家裏人放心他這上門女婿並沒有被虧待；陳獵戶也給孟玲娘家準備了小半扇排骨，她不滿意 ，換成了一條豬後腿。

石頭一晚上都在傻樂，回屋後更是抱著麗娘不撒手，不停說著感謝的話，讓麗娘又忙亂了一場。